“我自幼便被父母拋棄,四處流離。家是什麼東西,我從來都不知道。可是當師父你把帶回風雪谷的那一刻,我卻知道風雪谷就是我的家。”

江淵含淚笑道:“人總是這樣,若是不曾擁有便好,可若是好不容易擁有又失去,便會不甘。我不是神隱,活不了六百年。加上苟延殘喘的日子,我能活得頂多也只有一百年而已。我可不想變成個糟老婆子還無家可歸。所以你儘管復仇就好,而我要做的只是趁還沒有變成老胳膊老腿兒之前拼命把家給搶回來。”

家這個概念,慕遮天已經很模糊了。準確的說,從父親的血濺到他眼睛裡的時候,母親被活活燒成灰燼的時候,他就沒有家了。

風雪谷,他短暫的歇腳處,如今小徒兒卻告訴他,那是他和她的家。她說她要拼命把家搶回來。

慕遮天的語氣變得柔和了起來,眼底淡淡的無可奈何又是凝重,“神隱是你想象不到的可怕。”

一個跳出世間法則,活了六百年的怪物,不傷不死,詭譎狠毒。他傾盡一切也不一定能將其置於死地。而小徒兒到底不過血肉之軀。他不想讓她受傷,更不希望她死去。

江淵眉眼彎成了月牙兒,“可師父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慕遮天一瞬怔然。小徒兒這是在撒嬌?

“師父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為什麼敢把世間鬧得天翻地覆?”

江淵明媚笑道:“是你給我的膽子啊!這些年我不管遇到多麼強大的對手,不管處境多麼危險艱難,都不曾退縮,靠的不是一腔蠻勇,而是師父你。你就是我的靠山,所以作為靠山的你,理應守護我不是嗎?”

“嗯”凝視著小徒兒滿是柔情的眼眸,慕遮天羞赧的嗯了一聲。他不知何為守護,這些年也從未守護過一人。可此時此刻,他卻清晰地知道,他要守護他的小徒兒。只要他在一日,她便不傷不死,縱然他死,他也不讓任何人傷她一分。

“哇!師父你的耳朵又紅了!臉也紅了,臉也紅了!”

“哪有”淡淡的語氣卻是羞臊的彆扭。只有女子會臉紅,哪有男子會臉紅的。

此時此刻的江淵就像是調戲良家婦女的色鬼流氓,“不過……師父,你要是能笑一笑的話就更好看了。不要總是冷著一張臉嘛,笑一個,笑一個嘛。”

終究是扭不過小徒兒,慕遮天正欲展露笑容的時候,體內的真氣猛的亂竄,經脈骨肉寸寸劇烈鈍痛,似要剝皮挫骨。分明不是滿月,魔功卻又開始了反噬。從一年之內只反噬一次到一年反噬兩次,往後反噬的次數還會越來越多。這具軀體到底開始撐不住了。

“師父……師父……”

慕遮天驀然淺笑,顛倒眾生。

江淵當即花痴,“師父……你笑著真好看……”

慕遮天的笑容越發溫暖:“你若喜歡,我便常笑給你看,只給你一個人看。”

“師父……”眼前的師父和平日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溫柔地簡直就要將她融化,可心底為何會有一絲莫名的不安。

慕遮天跪坐在地,輕捧起江淵雪白的雙足。屋內雖有炭火,但江淵的雙足因為赤著,沒有鞋襪的包裹,難免變得冰涼。

眼底滿滿的憐惜,慕遮天將小徒兒的雙足輕柔地包裹在懷裡,用體溫為她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