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尋風問月 上

宴會散去，江淵於黑夜中行走，突然一陣強烈的掌風從身後襲來。

江淵轉身展開摺扇就是一記風刃朝那偷襲之人襲去

南宮澈在空中打個旋躲開，丹鳳眼中盡是震驚。難怪他一開始的時候就會覺得江淵很熟悉，原來他竟是她。

而回生樓主夕錯只是一個故意放出來的迷霧。他處處找她，而她就那麼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這次受人引誘，追了出來，他還會一直都被矇在鼓裡。他就說自己為什麼會對除她之外的人產生別樣的情緒，尤其對方還是個男人。

“南宮澈！”江淵同樣震驚。南宮澈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想過千百種和她相遇的情況。卻沒想到真實的情況會是這樣。

“傾城……”南宮澈的溫潤嗓音夾著難掩的思念。卻又不敢去看江淵的眼睛，似是害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更害怕看到裡面的冷漠。

這樣的南宮澈讓江淵想到了初見的時候，依舊的藍衣憂鬱。

風雪呼嘯，一切彷彿回到了從前。

“難為你還記得我。”江淵冰冷地諷刺。

“怎麼會不記得呢？”南宮澈眸子似是憂傷，喃喃如夢囈。

“我沒有一時一刻忘記你。”

“收起你那副虛偽的樣子，我看著噁心。”

“虛偽，怎麼會呢。我可以對所有人虛偽唯獨對你我是真誠的。傾城，我知道你的心，你那顆充滿怨恨不甘背叛的心。可是我，我的心呢，你可曾知曉？”

南宮澈凝視著江淵，一如以往的深情。

“你的心？你指的是哪顆，是妄圖吞併天下的野心，還是寡恩薄情的狠毒之心？”

“傾城，你知道的，我最開始只是一個不受父皇的寵愛的南楚質子，從出生開始就受盡了世態的炎涼。人就是這樣越是被人踩在腳底的時候，就越是不甘心地想要翻盤。我失勢的時候，所有人都厭棄我。我為帝時，所有人都尊崇我。我為質子，生母便在冷宮因為沒有炭火取暖活活被凍死。我為君王，明珠便從不受待見的庶公主一躍成為南楚最為榮寵的長公主。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權力！手握權力的人能踐踏別人，沒有權力的人則被人踐踏。而我從來不屑認命！我成功了，因為你，也因為我自己！”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南宮澈對於權力的野心。而她同樣有野心，所以她從來不認為野心是一個不好的東西，極為欣賞南宮澈的隱忍堅強。南宮澈有野心沒有錯，但他不該背叛自己。背叛，那個從未想過會落到自己身上的詞語，深深地烙上她的心臟。那是恥辱，更是怨恨。是對她驕傲和尊嚴的踐踏！

“我知道你的怨恨。那麼你也該知道我的怨恨。你拯救我，輔佐我，是我最愛的女人，我的神！那些我都知道都清楚。可是天下人呢，他們說我是一個只會吃軟飯的慫包小白臉，靠著美色和床上功夫魅惑女人去為自己打仗。我的帝位，我的江山，一切的一切都是女人給與的。而我只會躲在你的衣裙後面坐享其成。沒有人知道我的屈辱和艱辛，沒有人在乎我碎裂的骨肉和殷紅的鮮血更沒有人知道我經天緯地的才華。只因為你，後世的青史上，我只是一個靠著女人上位的無恥帝王！”

南宮澈眼眶赤紅，“我曾今無數次的明示暗示，希望你能稍稍收斂鋒芒，做一個不算溫柔但不必太過剛強的妻子。而你呢，總是視若無睹、置若罔聞！外面流言蜚語肆虐，可我因為愛你，所以我相信你，打心底裡的相信。你愛我，卻不願意為我做哪怕一絲的改變。是你，是你的我行我素，霸道殺伐，讓我終於崩潰了理智。是你，讓我走到了不得不射殺你的局面。你死後，我一直在想自己是否後悔。你活著，我還在想這個問題。哪怕如今，我依舊在想這個問題。現在我終於得到了答案。哪怕時間倒流，一切都能重來。我還是會殺你！因為我恨你！雪傾城，我恨你！”

每個人心中都潛藏著一個魔鬼。哪怕是再善良無害的人都一樣。而南宮澈的魔鬼則是被放大到了極致，以至於吞噬了本性。

江淵的心顫抖了，是不理解，不敢相信。她一直都以為南宮澈射殺她，是因為怕她日後會造反，所以提早的鳥盡弓藏。卻沒想到，是因為她的冷厲霸道傷到了他的尊嚴。以前南宮澈的確是和她提過無數次希望她能收斂鋒芒，做一個溫柔的賢妻良母就好。

可她呢，的確是如風過耳我行我素。是因為早就習慣了以往的行事風格，不願意娶改變。更是因為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雖然當時她也知道了很多關於她和南宮澈的流言蜚語。她自己不在乎，也從未想過南宮澈會在乎。畢竟這把戲太過拙劣。可是事實偏偏相反，向來睿智的南宮澈就是鑽起了牛角尖。

以前她以為南宮澈隱忍，就不在乎面子什麼的事。可未曾想越是曾今卑微脆弱的人就越是在乎，而南宮澈更是尤為在乎。現在想來南宮澈和她一樣都是極其重視尊嚴的人。那些流言蜚語看似無害實際已經嚴重的傷害到了南宮澈的尊嚴。所以他才怨恨，才會在城樓上射殺自己。不然若真是疑心病發，天下未定，他也不會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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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初她肯容忍一點，肯為了南宮澈稍稍收斂。也許真的就不會有後面的事發生。她再也見不到師父，會成為南宮澈的皇后，生一些兒女，陪他安穩的過上一輩子。這樣別樣的人生，讓她想來不禁後怕。心中對南宮澈的恨意竟然也彷彿少了許多。是因為師父嗎？

“不管你的原因是什麼，你到底是背叛了我。我這個人對背叛自己的人向來都很絕情。南宮澈，你既然恨我，而我也恨著你。那麼我讓我們在戰場上見面吧。你會拾起你的尊嚴。而我也會洗清我的怨恨。”

“等等！”

江淵沉默地停下腳步。

“慕笙簫是不是你一手扶持上來的？”

“是”

江淵冰冷地離開。

留得南宮澈在原地悵然。他就說呢，慕笙簫被慕行雲壓的死死的，如何能翻盤。原來是因為她。她是想借著慕笙簫控制西秦和南楚兩敗俱傷。所以說到底是怨恨的吧。

傾城如你所言，你有你的怨恨，我也有我的怨恨。那就戰場上見吧。那時我會光明正大的打敗你。

南宮澈離去後，一抹血紅的身影從風雪中漸漸出來。

“啊，嘰嘰喳喳說的什麼啊。隔著太遠，根本就聽不見嘛。還以為會打起來呢。真是讓人掃興。枉費本神使佈下這一個西秦帝師打傷南楚皇帝的好局。唉，現在就看慕遮天那邊了。期待能有好戲看。阿嚏，呃，好冷。我得回去穿厚點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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