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客棧門客羅雀,昏黃的燭光照出歲月的滄桑。

江淵埋怨道:“讓你去找客棧,你就給我找這麼個鬼地方。你看這鬼地方,像是有美味佳餚嗎?我真恨不得把你給活吃了。”

江小山委屈:“整個鎮子開著的只有這一家客棧。”

“你唬我,這麼大個鎮子只有這麼一個小破客棧?”

“這位客官。這小客官說的沒錯,自從鬧了悍匪之後,富商們就都跑光了。鎮上就只剩下小店這一家客棧了。”花白頭髮的老掌櫃嘆息道。

“悍匪?”

“這對面的山頭上有一個山寨,山寨裡的土匪個個力大如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就連官府都拿他們沒轍。於是鎮上的富上啊,就全跑光了。只剩下些窮苦人家艱苦度日。”

君子衿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沉重道:“老人家鎮上以前鬧過瘟疫是吧。”

“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當時瘟疫肆虐,死了很多人,官府也束手無策,為了防止疫情蔓延,朝廷調動了軍隊進行屠鎮。不管有沒有得瘟疫都一律格殺,而後將屍體焚燒成灰。可憐啊,有的人明明還活著,就被官軍拽著推到了火坑中,活活燒死,叫的那是一個慘啊!地上白骨成堆,天上密密麻麻的禿鷲盤旋,遮天蔽日。”老掌櫃提起又是悲傷又是害怕。

“我當時也是命不該絕出了趟遠門。臨別前,父母妻兒還依依不捨的送我。唉,誰又知道,回來時,就已經家破人亡,無家可歸。”

“是啊,說走就走了,誰又料到世事本無常呢。”君子衿嘆息,眼中悲痛:“老掌櫃,你可還記得我?”

“你……”

“十一年前我在你這客棧裡住過。”

“啊,你你……你是當初那位小公子。”那位小公子生的清貴,模樣也是俊俏得很,為人又知書達理,哪怕是對待街邊的乞丐都是和顏悅色。老掌櫃對他的印象很深。

君子衿微微點頭。

老掌櫃苦笑:“想不到,十一年後你又回來了。更想不到十一年後,我這把老骨頭還在這個地方。”

“是啊,這也許就是宿命吧。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不願意想起。如今兜兜轉轉又回來了。老掌櫃,你呢,如何要留在這個傷心地,找個地方重新開始不好嗎?”

“並不是什麼都可以重新開始的。正如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輕易忘卻。我的父母妻兒葬在這裡,我自然也要留在這裡。落葉歸根也好,固執倔強也好。我要守在這裡,直到死去。”

君子衿若有所感:“是啊,並非所有事都可以輕易忘卻。”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刻骨銘心,到頭來才發現沒有一刻是忘卻了的。

“你們敘完舊沒有。我要餓死了。掌櫃的,你們這有什麼好酒好肉就儘管上。吃飽了,早點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呢。”

江淵話音剛落,天空就響起一道驚雷,瓢潑大雨隨即落下。

老掌櫃關好門窗:“這雨怕是明早都停不了了。小二啊,去給各位客官准備些吃食。客官們小店簡陋,就請將就一下吧。”

“唉,我倒是無所謂。只是可憐了我那弟弟,瞧都餓瘦了。”

江小山:“……”

深夜,風雨大作。

屍骨堆積的街道上,一個骯髒的小乞兒拼命地奔跑著,身後是持著長矛的官軍。

“小夜小夜……”

君子衿焦急地想要拔出手中的長劍,奈何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