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囚室,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潮溼,刺鼻可怖。

刑架上,少女頭顱低垂,髮絲如潑墨披散,一身黑衣早已被鮮血浸透,如同潑了大灘的水漬。

“你知道嗎,他來了。”

那是一個清雅的女子,穿著華貴的雲錦宮裝,舉手投足雍容典雅。如畫的眉眼藏著刻骨的恨意,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森。

少女漠然抬起頭,本該冷豔絕色的面容上傷痕交錯,猙獰駭人,深可見骨,唯獨那一雙黝黑的眼睛,明亮清寒。

慕秋碧被雪傾城眼底的狠意,嚇得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冷笑道:“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是來救你的吧。真是可笑,死到臨頭都不知道。”

雪傾城冷眼看著慕秋碧,就如同看一隻瘋狗一般。她看人從不走眼,南宮澈一定會來救她的。

慕秋碧用憐憫地口吻道:“我也不相信他會那麼絕情。但皇叔都說了,那肯定是真的。皇叔是神祗,他永遠都不會錯。”

“慕遮天!”雪傾城冷冷地吐出三個字,聲音暗啞,是被慕秋碧用毒壞了嗓子。慕遮天是西秦神秘詭譎的攝政王,她這次就是栽在了他的手上。

慕秋碧譏諷道:“你看起來好像很恨的樣子,很想報仇吧。只可惜你如今只是一個朝不保夕的階下囚,就是再重來千次萬次,你都不會是皇叔的對手。就憑你也想覆滅我西秦,簡直做春秋大夢!”

凌亂的腳步聲突兀的響起,一隊官軍匆匆趕來。

為首的將領朝慕秋碧凝重道:“南楚軍已經兵臨城下,請公主殿下速速隨卑職撤退到易水。”

慕秋碧冷冷地看了雪傾城一眼:“那她呢?”

“南楚軍來勢洶洶,臨江城恐難保住。將軍下令要將這個女人掛在城牆上威脅南宮澈退兵,不然也能拖延時間。攝政王如今正在百里外的易水,相信只要能支撐到攝政王前來救援,定能擊潰南楚軍。”

“甚好!”慕秋碧朝雪傾城溫婉一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本宮就先行一步了。至於你,你很快就見到他。就是不知道他見到如今醜陋的你會反應如何,是心疼還是厭惡?一邊是雄途霸業,一邊是你,不知他會作何抉擇。雪傾城,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挖掉你的眼睛嗎,我要你親眼目睹他的厭棄,那該是怎樣的心死與絕望。這次如果你僥倖不死的話,歡迎你去參加我的封后大典。”

雪傾城冷漠不語,根本沒把慕秋碧的話放在心上。

慕秋碧和南宮澈相識在前,如果他要娶早就娶了,根本犯不著和西秦開戰。相反,他很憎恨西秦這個國家,包括所有的西秦人。

雪傾城的不在乎讓慕秋碧惱怒了。她強行綻放優雅的笑容,卻是那麼的彆扭:“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那是皇叔答應我的。但凡是皇叔許諾的就一定會實現。好了,本宮也不和你廢話了,你好好保重吧。”

慕秋碧在官軍的護送中離開。

雪傾城則是被獄卒如拖死狗一般拖出了囚室。

天色陰沉,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不時有幾道閃電。

滿目瘡痍的城牆上掛著一個纖弱單薄的黑衣少女,城牆下是虎視眈眈的二十萬雄獅,只等一聲令下,鐵蹄就會把風雨飄搖的臨江城踏成齏粉。

“南宮澈,你聽著,如果你就此退兵。我就放了雪傾城的性命,不然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她做個陪葬!”

勁風折斷了城樓上獵獵作響的旌旗。

二十萬大軍緩緩讓開一個豁口,金色戰甲的俊美男子驅著戰馬走了出來。他面色冷毅,赤紅著眼睛,彎弓搭箭,一氣呵成。

咻的一聲,利箭夾雜著風聲狠狠地刺入了雪傾城的胸膛。

看著胸口的利箭,雪傾城淡漠的面色終於有了變化,震驚、憤怒最終歸於平靜。一雙如寒星般明亮的眸子冷冷地盯著俊美男子。

南宮澈,我若不死,定要你永墮地獄!

俊美男子不敢與雪傾城對視,扭頭沉聲喝道:“皇后乃是為家國大義而死,爾等隨朕殺將進去,屠城滅族,以祭皇后的在天之靈!”

“殺!殺!殺!”

“不好!放箭!放箭!”

“將軍,敵我力量實在太過懸殊,我們堅持不住了!”

“堅持不住也得堅持。你們沒聽見嗎,這群南蠻子要屠城!今天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死,只要能等到攝政王到來。等攝政王來了我們就贏了!”

“好!”

百里之外的易水。身姿挺拔如竹的黑衣男子坐在棋盤前,棋盤的對面卻空無一人。他手執黑子,目光如深淵,不知在想些什麼。

身旁的將領忍不住提醒道:“攝政王,是時候發兵去臨江城了,晚了,怕他們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