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落草

山坡上，一株巨大的松樹，樹下壘起了一個土灶，土灶上一口大鍋，燉著滿滿一大鍋肉，咕嚕咕嚕的翻騰，香氣四溢，隨著破浪翻動的，還有幾根玉米棒子。

趙飛白的喉嚨隨著香氣一動一動，好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付清不動聲色的打量眾人。

渾身是鐵甲的鐵鷂子叫杜興國，飯都是他在做，話不多，一身腱子肉，脫了鐵盔，古銅色的面板，顴骨高高，一看就是西北大漢，他拿起勺子舀出一點，也不怕燙，往嘴裡一倒，用舌頭一舔，“差不多了，吃吧”。

王巨撈出一塊大肉，左手換右手吹著，邊吃邊說，“兄弟們，別受委屈，可勁吃，進了山可就沒了，大家都缺糧，每天的口糧都有限制，沒有外面自在”。

眾人也不客氣，眼睛早就冒綠光了，不等王巨話說完狼吞虎嚥，眨眼功夫，一鍋肉被吃的乾乾淨淨，杜興國對秦伯玉並不感冒，不管是武功智計還是人品，只是王巨推崇。

讓付清提起興趣的，是山裡的規矩，限制口糧，是個有想法的，是英雄是狗熊，還是當世梟雄，是能看清局勢的人。

付清看來，王巨跟大狗差不多，膽大心細敢拼殺，外粗內細，應該說是以王巨的本事還屈居人下，並且佩服的五體投地讓付清好奇，要知道，強如王伏，都不能讓大狗如此歸心。

而批頭散發的文士，只是靜靜的撈著玉米，只吃了一小塊肉，對他們三人漠不關心，一直在思索著，付清覺得，文士才是三人裡最危險的人。

賀蘭山是河套西南部大山，雙魚寨在石嘴子山的後山，付清跟著王巨走了整整一天，從山裡把興慶城繞了過去，也許是走的道路太偏僻，沒碰到什麼人，在進山了一個岔路口，文士跟他們分開了，付清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並不是一路，不在同一個山寨。

西北的樹本來就沒什麼大的，冬天就更看不見植物，付清第一次對環境覺得不爽，他暢想父親小時候所在的江南，山清水秀該是什麼樣子。雙魚寨也算是個大寨，本來以為按王巨說的，非常規矩，秦伯玉是個有抱負的，等真來到山寨裡，規矩的也少的可憐，都是亡命之徒，哪有那麼多規矩，規矩約束的是下層人，對於稍微有點實力的山頭，規矩形同虛設，秦伯玉鐵腕整治過一段時間，殺的人不計其數，成效並不突出，擴張的規模太快，總有人要挑戰底線，最後也不了了之，付清當然不屬於特權階層，他覺得很失望，雙魚寨是烏合之眾，秦伯玉徒有虛名。

趙飛白從小各地都跑，對於身份沒有什麼執拗的認同感，呂炎就不一樣了，他不止一次的問，少帥，咱們落草了，付清只是笑笑，落什麼草，是龍游淺低。

寨子險峻，古往今來但凡山寨，一般修建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當然雙魚寨也不例外，一條蜿蜒的羊腸道，兩側峭壁，一側的峭壁上，密麻的分佈各種枯樹叢，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枯樹從裡面藏著個洞，十分隱蔽，洞裡的人能俯瞰整個小路，進山的唯一通道，山寨的咽喉，重中之重，有幾把連弩守在洞裡，就能夠確保山寨萬無一失。

洞不大，只能容下三個人，十分侷促，冬天洞裡也不好採暖，點了火要把自己嗆死，而且冒出的煙還要暴露暗哨，寨主一再強調，洞裡不準點火，不點火又要凍死，守山門是個苦差事，一般新來的人才幹，正好付清他們來了三個人，他們的任務，就是縮在換班守山門，在山寨裡休整了一天，開始工作，王巨說守山門自在，一般沒什麼事，吃食算是好的，跟副頭領差不多，畢竟遭罪啊，你們初來乍到，多學學，等再來人了，就能換你們下來。

若不是上院的人咬的太緊，付清他們才不會來山寨，從一開始，付清就在制定逃跑計劃，怎麼避開上院耳目，讓山寨把自己三人派出去到北方，然後想辦法遁走，計劃還沒開始，發生了一件意外。

剛來的時候寨裡張燈結綵，大門口還有會客的主寨子都掛滿紅布，說是有貴客到，趙飛白打聽到大秦朝廷來人，說是要詔安，每年都要來幾次，送各種東西，來的不光有朝廷的人，還有北邊蒼雷幫和東邊櫸木寨的人，說是三個寨子要聯合起來，商議具體事宜。

整個山寨都土了吧唧的，樸實，看不到，每天都有鬥爭，刀頭舔血，付清實在難提的起興趣，王巨來過幾次，邀請付清去參加，都被笑著婉拒了，王巨說你們這樣可不行，不管是山寨裡還是行走江湖，都要多認識些朋友。

來的人甚至還有大秦朝廷的人，生面孔，付清沒見過，就是夏雨亭葉紅秋付清都記不太清楚，上院的人都是臉若敷粉嘴如塗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裝扮服飾，黑衣紅緞帶，墜著塊寶玉，是上院明鏡臺的，也許是來詔安的吧，藝高人膽大，只來了一個人。

聚義廳裡商談的內容，付清不得而知，從王巨的隻言片語裡，知道山寨鬧了內訌，一些人要招安，另外一些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或者跟朝廷有深仇大恨，並不願意，秦伯玉頭疼無比。

王巨也不想理會那些紛擾，說是打草谷捉壯丁，其實就是到山底下村子裡討口酒喝，還捉了幾隻山雞，來來回回往山洞裡送一些，王巨說，再怎麼也不能虧了肚子，山寨附近的村子還算不錯，一般中原的山寨，並不會對附近的村子太過苛刻，很多時候搶來的東西還會給附近村子分上一些，村子裡的人也跟山上關係融洽，很過過不下去的，也上山討口飯吃，有時候朝廷勢大，山寨的人也會在村子裡躲一躲，大家配合的相得益彰。

秦伯玉送上院太監離開的時候，碰到了山下洗漱的付清，付清並未易容，太監有意無意的看了看，什麼話也沒說，秦伯玉跟他的名字真對不上，聽名字感覺應該玉樹臨風，真見到了，是個鶴髮童顏的老道士，童顏，也就面白無鬚，身材也瘦弱，一點都不像山頭大王，反而王巨更像是山匪一點，秦伯玉不會也是個太監吧，付清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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