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城北城

連日飄雪，城南流民的日子更不好過，低窪的路上厚厚的一層冰晶，很多人牙子像逛菜市場一樣踅來踅去，模樣好的，身子壯的推薦給城中大戶，自己賺了錢也救了人，算是做善事，要是往年，能活到明年開春的流民，真的不多。今天長安富戶下了血本，安置設施比往年好一些，可能是因為擎蒼府的模範效應，畢竟都是仁義之家，面子上總要過得去，再說，大戶也不差哪一點。

陳琦跟董烈在市場上轉了一圈，陳琦也打算在城南招些半大小子，組建自己的班底，擎蒼府雖好，那些人都不是自己的，野狩完了就解散或者編入禁軍，跟自己關係不大。

鎮國公府上的僕役和牙兵限額有限，陳琦招的人也不能放在國公府名下，正好有董烈，黃河鏢局招多少人都沒關係，陳琦打算讓韓星領兵，訓練這些小子，陳琦城南流民營轉完，人有不少，大多幹瘦，要過來先養半年，補充下營養體力。

董烈家的車馬行沒什麼好馬，以毛驢和騾子為主，偶爾幾匹也長得比較磕磣，馬邑的馬場正好有用，伸手給二哥要了幾匹涼州大馬汗血寶馬什麼的，給董烈裝點門面。

流民營很熱鬧，有早起的洗漱完，出來潑一盆水，蒸騰著熱氣把地上的雪溶出一片窟窿，屋簷掛著冰凌，面有菜色的小孩子跑來跑去，手中拿著冰凌嗦著，碰上好心的大戶人家，還給兩個冰糖葫蘆，鬧哄哄的，董烈是個實幹派，說幹就幹，靠城牆的地方，已經搭起了下水的灶頭，邊做邊學。

在城南，還碰上一個人，在粥棚邊上站的標槍一樣，身上裹著皮裘，貂絨圍著脖子，隨北風飄動，國東書院同窗中的另一個異類，盛頓，粥棚在施粥，盛頓就靜靜的站著，觀察過往的行人，碰上稍微強壯一點的多看兩眼，乾瘦的理都不理。

城南馬車不多見，在距離舍飯地不遠的的街道，一輛馬車疾馳而來，似乎有什麼急事，車伕很著急，大冬天裡一頭大汗，不住的加鞭，兩個小孩正在路中央溜冰，喧鬧中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車伕只在嘴裡吼著快讓開，手中韁繩絲毫不放鬆，眼前的兩個小孩在車伕眼中，不算生命吧，剎那間，三個人同時動了，街對面的一個女孩，站的筆直的盛頓，漫不經心的韓星。

陳琦眼睛微微一眯，女孩眼疾手快，先一步落到大街中央，把兩個小孩一推，盛頓正好趕到，把兩小孩接在懷裡，眾人還來不及鼓掌，又生變故，女孩用腳撐地，想飛離地面，突然踩在冰面上一滑，女孩失去平衡，仰頭便倒，馬車速度卻絲毫不減，兩隻馬蹄就要踹到女孩身上。

下一刻，陳琦驚撥出口，董烈也跨前兩步，準備出手相救，只見韓星更快，剎那間凌空倒飛，一把把那女孩拉起，再一翻身，踩在馬車頂棚，摟著女孩飄然落下，馬車仍不減速，得得得往長安駛去。

救人的女孩大大方方躺在韓星懷裡，爽朗一笑，分明打了個照面，看呆了從未碰過女人的韓星，女子嬌笑道，“多謝少俠”，然後微微一掙，立在韓星邊上，比韓星還微微高上半頭，韓星笑著撓撓頭，接著抓著自己身後的大棉帽子，有些不知所措，陳琦放鬆下來，仔細看那女孩，一看不得了，這女孩鳳目明眸，分明跟付清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難不成付清真是女扮男裝。

陳琦楠楠道，“你不是.....”。

女孩白了陳琦一眼，“不是什麼，你可別亂說話”，陳琦不說了，他發現身高不對，這女子怕是付清的妹妹，女孩子明顯不認識陳琦，從陳琦的話語中聽出來，陳琦是認識並見過付清的，不想讓陳琦洩露身份，衝陳琦使了個眼色，陳琦也識趣，聳聳肩笑了笑。

女孩說完，也一笑，衝陳琦點點頭，拍拍手走了，一蹦一跳，女子氣質出眾，不是一般人家，回頭好好打聽打聽，看韓星那小子呆頭鵝模樣，眼神灼灼，還有些激動，喉結一上一下，不停吞嚥口水，還不想讓人看出來，故作清高，卻不知道想幹嘛的樣子，怕是動了心了，難道是他口中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姑娘？眼光可以啊，付清是先皇私生子的孩子，女孩是皇家人物吧，韓星有難度啊。

盛頓神色冷峻，放下兩個小孩，衝韓星一拱手，轉身回去，繼續像標槍一樣站著，如同一個警衛，女子跟他也不是一路，看來不認識，女孩往流民營裡轉去。

馬車遙遙不見，流民營恢復了喧鬧，兩個小孩的父母對韓星盛頓千恩萬謝，磕了好幾個頭才作罷。

陳琦把招人的事交代給董烈韓星，勞煩董哥幫忙，自己帶著陳康回了國公府，有錢了，三十萬貫，陳琦有些激動，有錢有匠人，蓋房子的事情也有著落，找些人研發水泥，原理嗎知道點，火山灰和石灰燒製，至於配比，讓匠人去研究，總會有收穫。

沒錢寸步難行，有了錢，能做的事情太多，陳琦滿心計劃，先從武器開始，弄些火藥槍支，不行，先弄些反曲弓之類的強弓勁弩，初代槍威力不夠，這年代有明光鎧，冷冰冰穿在身上，破甲刀也有，冷鍛甲鐵浮屠還不曾出現，陳家有馬場，只要冷鍛甲一出來，立馬就是一支無敵與天下的騎兵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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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掛董烈的牌子，開個酒樓，後世享樂娛樂的知識，隨便拿出一點放到現在都是轟動，用錢生錢，著實簡單，大成六年的冬天，陳琦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冬天，悄無聲息的流轉著，陳琦心裡的警惕性不高，總有一種後人視前人的優越感在。

天氣陰沉，北城太尉府的西暖樓，潘興目光跟天氣一樣陰沉，端著一杯清茶，吸溜吸溜的喝著，盤著腿，看不出喜怒。

潘虎臣一腦門汗，靜靜的站在父親身邊，父親不說話，他也不敢動。

潘興把茶杯放下，冷冷的看著潘虎臣，這些日子，潘家連死了兩個人，大兒子和小女兒，兩鬢斑白的潘興看上去老了許多，不復一個太尉應有的風采，眼眸深處是濃的化不開的悲哀，白髮人送黑髮人，潘興內心著實強大。

潘虎臣囁嚅道，“父親，不能這麼算了....”

“誰幹的”。潘興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嘴巴習慣性的抽起來，擰成奇異的角度。

潘興琢磨事的時候，嘴巴才會抽起來，又把潘虎臣嚇出一頭汗。

潘興閉著眼睛，伸出一隻手指，指著潘虎臣，“你呀你，都要做駙馬的人了，別動不動就出汗，調整下心態”。

“曹國舅安排的”。

潘興冷哼一聲，“哼，成事不足”。

頓了一頓，語重心長的對潘虎臣道，“也老大不小了，多動動腦子，你是不是覺得曹國舅安排的很好，弄死了陳琦就萬事大吉了...就算為你大哥報仇了，哼，要為你大哥報仇也不是這個報法，一錘定音，斬草除根，要麼做徹底，直接讓鎮國公府從大秦除名，要麼就什麼動作都別做”

“可是大哥不能白死”，潘虎臣強辯道。

“當然不能白死，陳沖把他小兒子的死算在我頭上，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承認我有私心，陳止是我大秦名將，難道我不心痛嗎，當年戰場瞬息萬變，回軍根本來不及，還會把月牙關之外的碎葉全部丟掉，你大哥被他以報仇的名義害死，全然不顧大局，這老匹夫.....”，潘興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大兒子潘公佑不到而立之年，潘興伸出拇指食指揉捏著兩眼之間的四白穴，努力控制著情緒，想讓自己感覺更悲傷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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