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太醫忙稱不敢,在離開前,與唐皇后交待了些注意事項。“藥熬好了,得讓皇上儘快服下。最要緊的,千萬不能再讓皇上氣著了,不然就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得……”

唐皇后聽得仔細,先派人去問藥什麼時候熬好,又吩咐人去御膳房那邊準備些流食,待皇上喝了藥後能進食一些。

事無鉅細,一樣樣都替皇帝考慮到,準備得週週全全。

太醫與內侍在一旁聽著,心中感嘆:皇后娘娘也已勞累一天,但半點顧不上自己,全心全眼裡只有皇帝陛下,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怪不得皇上幾十年如一日,尊重愛敬這位髮妻。

藥熬好後,王通親自端了上來。

唐皇后接過藥碗,摸著還很燙,擱在茶几上。

見皇帝還未醒,唐皇后揮退了寢殿內侍候的內監,搬了椅子坐在皇帝面前,把藥碗端過來,拿著羹匙慢慢地攪著,使藥汁的溫度能快些降下來。

羹匙拌在瓷碗上,發出輕微的,帶著些清脆的聲音,富有節奏,在寂靜的寢殿中,顯得有些悅耳。

皇帝聽著這悅耳的細微聲響,緩緩地醒來。

睜開眼睛,寢殿內已點起了燭火。

皇帝迷糊了一會兒,才想起白天的事,心情一下就又激動起來。

“皇上醒了,太醫說您不能生氣,莫再想那些不緊要的事了。”

皇帝聽到熟悉的溫婉的聲音,目光移到皇后身上,“你、你……”

唐皇后把藥碗放下,上來扶著皇上坐起來,給他攏了攏被子,溫言道:“是的,只有臣妾在這兒守著您。”

面對皇后,這位陪了他大半輩子的髮妻,皇帝的神情放鬆了一些。接著察覺到身子處處透著滯笨,手腳僵硬得難以使動,口舌也在發麻,無法把字講清,更不能把句子說順,不由大急起來。

皇后伸出一隻手,輕輕撫順皇帝胸口的氣,柔聲說:“莫急,莫急,慢慢地會好起來的。您先喝藥,喝完了藥,沒準就好了。”

皇帝便眼巴巴地望著擱在一邊的藥碗,“藥、藥……”

“藥有些燙,臣妾給您吹一吹,吹涼了就可以喝了。”皇后把藥又端起來,用羹匙舀起來,在嘴邊耐心又細緻地輕輕吹著風兒。

皇帝見皇后吹了許久,早該吹涼了,心急道:“喝、喝。”

皇后終於停下吹風的動作,眼睛落在皇帝臉上,看著他焦急難捺又蠢笨的樣子,問:“你當真想喝?”

“喝。”

皇后常年緊抿的唇,突然笑了下,往日那嚴肅得近古板的臉多了幾分柔和,皇帝似乎看到了年輕時候的皇后。

年輕時候的皇后,溫婉大方,唇邊總是帶著笑容,就像現在這樣,笑盈盈的,看著讓人可親極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皇后再也不會笑了,總是嚴肅地板著臉,舉手投足也都一絲不苟,彷彿用尺子量過似的,再也沒有那溫婉與可親。

皇帝恍惚了下,好像是從太子去逝後,皇后就變了,那個可親可愛的女人,變成了一個只能讓人敬而遠之的人。

皇帝很快又回神過來,盯著皇后手中的藥碗,一字一字辛苦地吐出來,“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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