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安終於緩過神來了,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片。

關海洋走過來,說道,“林主任,我看過陸戰隊呈報的材料,伍國心同志完全符合烈士的評定標準。你以地方公安結案的結果作為依據,是不適合的!”

李牧目光冷冷的盯著林俊安,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這個時候,王國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聽了一陣子,連忙大步走到李牧身邊,低聲彙報,“參謀長,李唐義副司令員到了,讓你馬上過去見他。”

聲音再小,其他人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李牧指著林俊安,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手指用力點了幾下,旋即快步離開。顯然,李唐義人還沒到,就讓人通知李牧過去等著他。他的確怕李牧一時沖動做了一些事情。已經不是低階軍官,以前的一些事情現在再做是完全不合適的。

關海洋把目光從門口那裡收回來,落在林俊安臉上,那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他轉過辦公桌走到林俊安面前,沉聲說道,“林主任,我能明白你新官上任想做點事情。陸戰隊已經劃歸海軍司令部直屬,這些業務的劃歸是早晚的事情。你想做點事情,也不應該找到陸戰隊頭上。因為一個兵的犧牲,陸戰隊上上下下的神經都繃得很緊。這麼大一個洪災,所有的救災部隊沒有一個兵犧牲,眼看著到了尾聲,突然死了一個兵,別說李牧,陸戰隊的官兵沒有一個是服氣的。在這個關頭,你來這麼一下,你想想吧。”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之於關海洋,他並不是完全出於替李牧出頭以緩和與李牧的關系。作為一名基層上來的軍官,關海洋是感同身受的。他與李牧的一個共同點就是,也非常的心疼大頭兵,因為他知道這支軍隊是由無數個大頭兵組成的,沒有了大頭兵,這支軍隊毫無戰鬥力可言。

真正偉大的不是出現在鏡頭前面的發言人,也不是出現在採訪中的領導幹部,而是一百多萬在身後默默無聞用血肉之軀築成鋼鐵長城的大頭兵們。

他們,才是真正的偉大之人。

拿最少的錢吃最低批準的夥食用最差的東西幹最苦最累的活承擔最大的風險,而他們,僅僅是一群二十歲出頭的孩子,他們的身後,是無數個一樣將他們視若明珠的父母以及家庭。

我的孩子可憐你,誰來可憐我的孩子?

誅心之問,昭示著的是一個大頭兵以及身後一個家庭的無私奉獻和付出。

會有人在乎死後會得到什麼樣的獎賞嗎?

應當是不會有多少人去在乎的。

甚至於活著的人也不會過於在乎。

活著的人們,在乎的是,死去的人,是否能夠得到公正的對待。

僅僅是公正的對待。

具體到伍國心的父母身上,他們會在乎烈士這個榮譽所附帶的物資嗎?他們是做生意的,資産幾百萬,比很多家庭都要富裕。他們在乎的是,死去的兒子,難道連應得的榮譽都無法擁有嗎?

不可否認,林俊安只是想耍一下手段,讓下級單位對他這位新上任的領導産生重視,從而豎起權威。這樣的伎倆可能並不新奇,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在伍國心的身上。

因為伍國心的領導叫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