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方雲傑正依靠在一塊石頭上閉目眼神。

方雲傑不是在偷懶,他的眼睛雖然是閉著的,但是卻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耳朵上。

太師也先和那個叛徒喜寧兩個人的武功那麼高,難保他們不會趁著夜色來救人。好不容易才抓了個有分量的人質,方雲傑可不敢掉以輕心。

漆黑的夜晚,又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來的人要是像也先或是喜寧這樣的高手,光靠眼睛看恐怕很難發現他們的蹤跡。

既然不能靠眼睛看,那隻能靠耳朵聽了。在這個方面就是方雲傑的強項了,因為方老爺子為了鍛鍊方雲傑的反應能力,從小就讓蒙著眼睛躲石頭,這一練就練了十幾年。

想要蒙著眼睛躲石頭,那就必須學會聽聲辨位,知道石頭飛來的方向才能過躲開。所以方雲傑在鍛鍊的反應能力的同時,耳朵也比普通人敏銳很多。

若是在平時,二三十米以內的任何動靜都瞞不過方雲傑的耳朵,而當他閉上眼睛全神貫注的時候,這個距離就大幅增加達到百米。

就像現在方雲傑就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周圍所有人的呼吸和動靜。

脫脫不花這個草原大汗呼吸有點亂,甚至還有點急促,應該是被手臂上的傷勢所影響。

石守的呼吸沉重而且均勻,想必是睡得很沉。其實像石守這樣的高手,在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下不應該睡的那麼死。不過這些日子石守在瓦刺軍營受盡折磨,身體早就已經傷痕累累,之前還能用意志強忍著,現在精神一放鬆,身體上的疲倦一下就席捲而來,睡的那麼死也在所難免。

至於錢玉仙,方雲傑心裡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嘆息。

方雲傑聽得很清楚,錢玉仙的呼吸不光是有點亂,而且身體還輾轉反側,想必此時的心情應該非常煩躁不安吧。

這也難怪,雖然現在抓了草原大汗,把朱祁鎮這個太上皇換回來的希望大大增加,可是這麼做畢竟是得罪了新皇帝。

新皇帝或許不會殺朱祁鎮這個太上皇,但絕對饒不了錢玉仙和她背後的錢家。打壓是肯定的,甚至暗中下黑手,隨便找個罪名滿門抄斬也不是沒有可能。錢家上下幾百口人前途未卜,錢玉仙心裡不煩躁就怪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雲傑突然睜開了眼睛,因為他已經感覺到錢玉仙在翻來覆去之後,乾脆起身往自己這裡走了過來。

錢玉仙走到了方雲傑身邊,坐了下來。

可是坐下來之後,錢玉仙卻黑著臉一言不發,而是望著漆黑的草原,眼神更是流露出一絲彷徨不安。

看了看錢玉仙那難看的臉色,方雲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然後主動打破了沉默。

“你的傷沒事吧?”

“不礙事。”

錢玉仙的聲音有點空洞,似乎心事重重。

“難怪之前怎麼勸你都不肯回頭,原來是打著玉石俱焚的主意。下次再做那麼危險的事,麻煩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有個準備。”

老實說,錢玉仙的心事,方雲傑也能猜到幾分,但事情牽扯到皇位,方雲傑真的無能為力,他只能想辦法把話題岔開。

錢玉仙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對不起,我原本是準備一個人乾的,沒想到你會跟進軍營裡。”

“一個人幹?”方雲傑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膽子不是普通的大啊。你真要一個人幹,現在就算不被亂刀砍死,也會被扒光了丟在大汗的床上受盡凌/辱。”

方雲傑話是這麼說,但其實心裡也很敬佩。坦白說,現在誰都知道朱祁鎮這個太皇帝已經完了。

若方雲傑站在錢玉仙的位子上,一定不會去理會朱祁鎮,而是想辦法去抱住新皇帝的大腿,這樣做當然不可能獲取新皇帝的信任,但卻可以保住錢家。

錢家畢竟是皇親國戚,只要及時表明立場,支援新皇帝登基。就算新皇帝有所顧忌,錢家以後不能繼續飛黃騰達,但至少也不會受到牽連,一口安穩飯還是能夠吃下去的。

然而錢玉仙卻選擇了去營救朱祁鎮這個太上皇,雖然這麼做很愚蠢,但勇氣可嘉,至少換做是方雲傑肯定沒這個膽子。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錢玉仙的語氣很真誠,她真的沒有想到,最後肯捨命幫自己的不是錢家的親朋好友,也不是峨眉的師姐師妹,而是一個陌生人。若說錢玉仙心中沒有一絲感動,那是騙人的。

“謝就不必了。”方雲傑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然後臉色有些凝重的問道:“對了,你說那個太師也先,還有那個太監喜寧,武功好像不低啊,兩三招就把你打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