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兄弟,從今年正月開始,自朝廷批準三邊總督的招降之策後,咱們各路的起義軍就開始諸事不順,被楊鶴的招撫之策攪得人心惶惶的,軍心不穩。先是三月份的神一魁率眾投降,足有六七萬人,被楊鶴招降,一下子給予起義軍的內部以重創,變得人心不穩起來。隨後。點燈子、上天龍、王老五、獨行狼、郝臨庵等人相繼也接受招撫。自此之後,陝西幾乎沒有了什麼叛亂。”

一瞬間,大廳裡變得極為安靜,是那種極為怪異的安靜,高迎祥當即感覺到這種氣氛的變化,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沖撞了一些人,連忙解釋:“真是對不起,高某冒失了,在座的也有不少從陝西歸來之人,在下無心冒犯,只是想要講一下三十六營的處境,將會面臨的危局。”

“哼...”

從各個方向都傳來了冷哼之聲,以示胸中的不滿,但也並未繼續追究,高迎祥這些話有影射之意。

高迎祥幹咳了兩聲,深深地知道,自己忽略了西來的這些起義軍,大多數都是曾經歸降過朝廷,後來形勢所逼,才不得不再次舉起造反的大旗。

當然,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也有人不懷好意,等著看高迎祥吃癟的樣子,而後者彷彿沒有看到這些人的不懷好意,沒有再講述過往,開始直奔主題。

“不知道各位領有沒有現一個現象?咱們起義軍的形勢變化,由盛轉衰,再到興盛,如此往複迴圈下去,都與山海關的形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素有曹操之稱,羅汝才最先反應過來,大概猜到高迎祥想要表達的意思,但還是眉頭微微皺起,不確定地問道:“高頭領,你這講的也太籠統了,能不能再說具體一些?”

羅汝才之問,正合高迎祥心意,隨即細細講來。

“羅領,還有各位領,不妨回想一下,咱們起義軍聲勢最強之時,正是後金打進關中之際,牽扯住官軍的大部分主力,無暇圍剿於各路起義軍。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看楊鶴前期也是採取強勢鎮壓,要是沒有韃子禍亂關中,威脅到京師,這位三邊總督也不會招降咱們的。”

“還有,從去年後半年之時,各路起義軍的形勢就開始急轉直下,被官軍圍剿的圍剿,鎮壓的鎮壓。再加上楊鶴的招降之策,更是使得咱們的內部急劇分化,內訌連連,好多領都是被自己人刺殺,作為歸降的籌碼。”

“一時間,陝西的各路起義軍遭到重創。至於進入山西的起義軍,形勢要好一些,在已故領王嘉胤的帶領之下,不僅擊退了洪承疇的追兵,還在山西站穩了腳跟,在平陽府和澤州打下不少的地盤。”

看著眾人的神情隨自己的講述而變化,起起落落,高迎祥心裡就是說不出的得意,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即便是王嘉胤領帶入咱們山西,打下偌大的地盤,也是在皇太極再次入塞,攻打大淩河一帶的城池時期生的。而且,像咱們目前的處境,形勢有所減緩,臨洮總兵曹文詔與宣大總督張宗衡突然按兵不動,三十六營能夠緩口氣,難道這與皇太極再次入塞、孔有德的嘩變沒有關系嗎?”

這一刻,隨著高迎祥的最後一問結束,大廳裡變得鴉雀無聲起來,這次的靜不同於剛才,多數人都是十分欽佩的神情,王自用先是贊同地頻頻點頭,轉而變為滿臉凝重之色,更是不解地問道:“可是,高領,你所講的這些,與三十六營的目前處境有什麼關系嗎?”

不等高迎祥回答,羅汝才張口就答道:“當然有關系!試問天下,誰人不知道?祖大壽這個毫無禮義廉恥之人,沒有一點軍人的氣結與骨氣可言,先是殺死副將何可綱,率眾投降了皇太極。然而,不知什麼原因,此人居然能夠逃脫皇太極的掌控,返回錦州之後,再次複叛,回歸朝廷的指揮。沒有了祖大壽的叛亂,再加上祖大壽在錦州抵擋皇太極,一增一減之間,登州的孔有德叛亂也就不足為慮,不出兩三個月,就會被平叛,或者招撫。”

“哦...我明白了。”王自用附和一聲,似乎為了增加信服力,自己是真的明白,又進一步地說道:“沒有了遼東之亂,朝廷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相信再過不久,曹文詔與張宗衡就會停止這種狀態,再次圍追堵截、鎮壓三十六營。”

一語落罷,大廳裡充滿凝重的氣息,王自用更是再次看向高迎祥,鄭重地詢問道:“那...高領,面臨這種即將的形勢轉變,你有沒有好的對策?”

聞聽此言,高迎祥等得就是這一刻,隨即露出十分自信的笑容,張口就答道:“盟主,高某確實有一個計策,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說出來之後,眾領一起討論商議一下。畢竟,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是不是?”

“高頭領,快說,究竟是何良策?”王自用忍不住地催促了一句。

“盟主,各位領,相比於官軍,咱們的最大優勢在於流動性大,可以四處亂竄,兵源補充又快,展起來更是迅。而官軍呢?在於武器精良,兵卒素質高,擅長作戰與相互配合。別看咱們三十六營聲勢挺大,足有二十多萬人。但是,遠不是官軍幾萬人的對手。”

高迎祥賣了一個關子,停頓一下,以便將眾人的注意力提到最高,隨後才繼續剛剛的的話題。

“因此,咱們各路起義軍要揮自己的長處,分散開來,兵分四路,將平陽府、澤州、潞安府、沁州、遼州以及太原府攪一個天昏地暗,將山西變成第二個陝西,到處都是暴亂的起義軍。”

“妙妙,真是妙!如此一來,朝廷就會被搞得焦頭爛額,不得安寧。以目前的官軍兵力,真演變成第二個陝西,在短時間之內,朝廷根本就無法平叛山西之亂。”羅汝才忍不住地接了一句,贊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