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飛龍戰車以北的十幾米遠處,李自成手持望遠鏡,遙遙的看著修武城北門的戰事,神情古無波瀾,肅靜非常,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一時間,作為噪聲源,北門的廝殺之音迅速蔓延,向城中傳進,使得睡夢中的百姓猛然醒起,一陣驚慌失措。每個人都是瑟瑟發抖,縮著身子,待在自己屋子裡,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修武城內依舊是寂靜一片,大街小巷之上,除了正在巡邏的城防營腳步聲,再無其他任何的雜音,靜幽幽,黑洞洞的,空氣裡卻彌漫著一股緊張而壓抑的氣息。

忽然間,修武城內開始出現火光之點,越來越多,遠遠不同於正在巡邏的官軍,他們手中的火把。

大火越演越烈,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廣,修武城內到處都是大火,火光沖天,使得百姓紛紛逃出家門,惶恐的來到街上,各種嘈雜之聲此起彼伏,城裡隨即變得大亂,街上到處都是人。

濃鬱而刺鼻的黑煙,使得修武城更亂,刺激的人一陣亂咳。

此刻,巡邏的城防營艱難地遊走在大街之上,任憑他們多麼呼喝,依然改不了混亂的現實。只能在擁擠的人群之中穿梭而過,緩緩而行。

然而,隨著城裡的火勢越來越大,聚集在街上的百姓越來越多,巡邏官兵不得不停下來,加入撲滅大火的隊伍之中。因為,街上已經擠滿了人,幾乎是寸步難行。

就在這時,北門附近出現了騷亂,隱隱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緊接著,一群黑影瘋狂亂竄,嘴裡不停地喊叫著:“不好了,反賊攻破城門了,正從北門進城,快跑啊!”

剎那間,這群黑影擠中人群之中,不斷向其他三處城門奔逃,將街上的百姓撞得東倒西歪,場面更加的混亂。

一時間,藉助著大火的火光,聽著各種相似的聲音,那些逃到大街上的百姓更加慌不擇路,宛若驚弓之鳥,下意識的隨著人流奔逃。

漸漸地,奔逃的人流之中,組成駁雜,有穿睡衣的,有蓬頭垢面的,更有落荒而逃的官兵和衙役。尤其是後者,百姓看到他們一身的狼狽,鎧甲崩裂,身上盡是鮮血,百姓更加的慌亂!

“快跑啊!快從其他城門逃出去,一旦亂軍闖進城中,稍有停留,性命不保!”

剎那間,修武城內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奔逃的百姓,濃煙繚繞,火光沖天,不管是巡邏的城防營,還是驚慌的百姓,早就沒有了主意,紛紛向其他三處城門奪路而逃。

修武城雖然不大,但也有十幾萬人,全部湧向大街之上,慌亂的場景。即便是天神下凡,也不能安撫局面,擋不住人們求生的慾望,更遑論只有幾千人的城防營?

人流如潮,憑著腦海裡的記憶,無論是城裡的百姓,亦或是城防營,還是那些偽裝成官軍的有心之人,全部混在一起,分成三股洪流,向修武城的東門、南門和西門而去。

與此同時,修武城的北門,依舊合得嚴嚴實實。作為主戰場,北門並未失守、即便是被巨木撞得咚咚作響,依舊沒有被撞開。

一半飛龍戰車上的李家軍不再射城牆上的官軍,而是將弓箭拉滿,箭頭斜向上四十五度,咻的一聲,萬箭齊發,射向天空,箭剪的火苗不受影響。

隨著箭矢落入城中,使得北城門附近的民居被點燃,隨即火光沖天,大火蔓延,與修武城的其他大火正好相對應!

李自成站在一輛飛龍戰車之上,遠離戰場,靜靜地看這一幕。看到修武城裡到處是大火,百姓四處奔逃,李自成的嘴角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頭也不回地詢問道:“田隊長,其他三處城門外,安排好了沒有?”

“啟稟老大,都安排好了,吳汝義、黨守素、高一功他們分別帶領一隊人馬,就埋伏在城門之外。一旦百姓將大門開啟,從城裡跑出,他們就會趁亂進入城中,控制住修武城,到北門這裡接應咱們。”

說話之間,田見秀一臉的欽佩之色,為李自成的這個計策而折服。

這時,一旁的徐霞客卻是滿臉的沉重之色,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沉聲的問道:“老大,這樣做的話,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即便是咱們順利地拿下修武城,城裡也變成了一片焦土。而且,喪生在大火之中的百姓,絕不佔少數,這樣攻佔修武城,還是咱們的本意?值得嗎?”

很顯然,徐霞客的內心真的憤怒了,非常不滿李自成的所作所為,採取的攻城之策。

面對徐霞客的置問,李自成的反應很平靜,回過頭來剛想解釋什麼,田見秀卻搶先辯護道:“徐先生,你誤會了。別看城裡的火勢很大,但依然在咱們的控制之內,不可能繼續蔓延。而且,那些火勢很大的地方,都是權貴的房屋,被燒毀的百姓之家並沒有多少。”

聞聽此言,徐霞客的神色好了許多,緩和了一些,並未說什麼,而是舉目望去,細細看來。憑著腦海裡的印象,想著田見秀剛才所說,這才發現,城裡燒毀的地方真的是集中於富人之家,權貴的住處。

一瞬間,徐霞客的心裡猛然一鬆,不再那麼沉重而壓抑,但還是一臉的艱難之色,依舊高興不起來,眉頭微蹙,眸光閃爍,看著李自成:“可是,老大,即便如此,照城裡混亂的情形,還是在深夜之時,城裡的百姓依舊會有不少的傷亡。”

田見秀忍住不了,對徐霞客很是不滿。

但礙於往日的情面,相處的不錯,田見秀還是按耐住心裡的那股躁動,忍不住的說道:“徐先生,你是不是有一些過於婦人之仁了?這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只要咱們能夠攻下修武城,開倉放糧,救活的百姓不勝其數。如果按照你說的,咱們也不用打仗了,全都得活活餓死。”

徐霞客一愣,當然聽出了田見秀的不滿,不解的問道:“田隊長,何出此言?”

“文弱書生就是文弱書生,行事就是過於想當然,太天真了。”田見秀腹誹了一句,隨即問道:“徐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攻打縣城之時,盡量不要禍及百姓,不讓百姓有傷亡?”

“嗯,不錯,正是這個意思。田隊長,難道有什麼問題嗎?”徐霞客很是書生氣的問了一句,依舊不解。

“有問題...嗎?問題大了去了!”田見秀怒極反笑,忍不住的怒吼了一句,隨即繼續說道:“徐先生,如果按照你的意思攻打城池,咱們李家軍的行動就會變得束手束腳。徐先生,我問你,無論是攻城之戰,還在是在露野與官軍交鋒,官軍都將百姓推到最前面,咱們還怎麼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