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管平”扭了扭脖子,臉突然就變成了“齊羽”的模樣。他裂開嘴,道:“果然還是騙不了你,吳邪。”

鎖著龍女的鐵鏈應聲而斷,場面一下子變得無比混亂。可我看不見那庫瑪利那邊的情況,只能聽到接連不斷的槍聲,還有幾顆子彈從我眼前飛過,阻礙著“齊羽”的靠近。

除了打向頭部的,“齊羽”都不閃不避,任由子彈打在自己的身上。他沒有流出一滴血,身上的槍眼也在幾個呼吸間癒合了,跟美國大片裡的終結者一樣。他彈了彈衣服上被子彈灼燒出來的痕跡,漫不經心地好像只是在彈不小心粘上的菸灰。他看了一眼下面,道:“原來這就是守護著香巴拉入口的龍女,吳邪,你和王胖子三次入藏,這次總算是找對路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絲,鎮定道:“三次?和胖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先是腦袋被頂上的落石砸了一下,再是被人一個重摔,命都快沒了,竟然還想著套話。

可我對現在的情況,確實是一無所知,整件事沒有一點頭緒。我自己的記憶,和別人告訴我的,就像是長在同一棵樹上的兩個分岔,相互對立。可我腦海裡偶爾閃過的一些片段,卻在告訴我,別人說的可能都是對的。

“齊羽”蹲了下來,目光在我身上來回地掃視,他很好奇:“吳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也得了和張家人一樣的病症?還是這就是有多個你的代價?

我咳嗽了幾下,反問他道:“你對張家人和九年前的事知道多少?鑰匙是什麼?你真的就是那個‘齊羽’?”

“齊羽”突然就笑了出來,好像我的問題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原來你真的全部都忘記了,難怪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像只沒牙的兔子。”他掐住我的脖子,憤怒中還帶著一點悲哀:“我是不是真的‘齊羽’,你不清楚嗎?吳邪,是你當初選擇了我,讓我成為了‘齊羽’,可到最後,為什麼又是你殺了我?”

我的呼吸一下子困難了起來,我想不通,為什麼他說是我讓他成為了“齊羽”。齊羽,難道指的不是一個人嗎?而且他說他是“齊羽”,那麼拉薩城外,黃眼睛和我說的那個來自青海格爾木的齊羽又是誰?

“這是你當時和我說的。”“齊羽”一字一頓地說道:“張起靈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名字,而是一個稱號,而‘齊羽’,也是。”

我的腦子一下懵了,我從沒想過,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齊羽”道:“為了對抗‘它’,你選擇了讓我成為‘齊羽’,可是,你卻殺了我,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五年。我有哪裡做得不對?就因為我坑害了那一群學生嗎?還是折了手裡頭的幾個弟兄?可吳邪,難道你不是滿手血腥?難道你沒揹負過人命?為了最後的目的,我這麼做有何不對?”

我的大腦突然一下子疼了起來,無數零碎的畫面像是快進電影一樣一幕幕迅速閃過。我看不清楚內容,可心底卻湧出一陣陣的心涼。

“不過沒關係了。”“齊羽”道:“你要去香巴拉取一件東西,我替你取。你要做的事,我也會替你完成。”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有些癲狂道:“以後,我就是你。”

強烈的壓迫感和危機感讓我警鈴大作,我也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一股力量,對著“齊羽”就是一記猛踢,然後拿槍拼命掃射。他後退了兩步,以奇快的速度繳了我的槍,鎖住我的咽喉,接著,肩膀上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艹他狗孃養的!這玩意吃人!我看著“齊羽”慢條斯理地吃著我身上咬下來的肉,心裡是說不出的驚悚。他的臉逐漸變成了我的樣子,他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道:“再見,吳邪。”

他的手指瞬間用力,我的脖子頓時劇痛無比,好像馬上就會被扭斷。我拼命地拍打著石壁,嘴巴在無聲地大喊胖子、那庫瑪利、尼瑪,可我一下子好像聽不到聲音了,也看不清東西,腦海中只剩下那種嗡嗡嗡的金屬音。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眼睛能聚焦的時候,我看到“齊羽”在劇烈地咳嗽,從喉嚨中吐出一塊爛肉。而他的另外一隻手,正緊緊地抓住掐著我脖子的手,上面的青筋都一根根爆出,清晰可見。

“滾!滾!別妨礙我!”

“齊羽”的頭一直在左右晃動,好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他一下子變成陰霾的老頭,一下子又變成明豔的少女,我彷彿聽到有許多靈魂在他身體裡叫囂著“離開”與“出去”。他的臉一直在變化,張雪城的臉也一閃而過。過了一會兒,他好像穩定下來了,留下的還是“齊羽”的臉。“齊羽”猙獰地笑了笑,可突然之間,他的嘴巴、鼻子又變成了張雪城的,只剩下他的眼睛,一下變得陰鷙,一下又變得矛盾、痛苦。而掐著我脖子的手,也是一下緊、一下松。

“吳邪……殺了我吧……”

我心中一酸,是張雪城的聲音。

他渾身顫抖,全身的皮肉又開始膨脹、收縮,露出黑色的毛髮。他道:“趁現在……我沒法再控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