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二夜 水下

情況突然就發生了變化。

這就像是國民黨，剛開始打仗的時候還飛機大炮、坦克彈藥，沒什麼後顧之憂，可到了後頭，沒了補給，斷了糧道，節衣縮食、潰不成軍，吃個白麵饅頭還要靠對面的戰壕接濟，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不過顯然尼瑪他們的情況更糟，別說饅頭，連個能夜裡送窩窩頭的敵軍都沒有。

按管平說的，回去的路上他們也沒發現什麼異樣，直到快要到出口了，他們才覺得不對。甬道里突然多了很多裂縫，地面上也一片狼藉。而他們進來的地方，已經全部被泥土和碎石堵上了。看上去，是有人在入口放了炸藥，故意炸塌了這裡。

他們下水之前，管平是給手下人帶了話的。固守營地，有餘力則入地支援。可現在，支援沒見著，入口還被炸了，顯然馬幫的這些弟兄是指望不上了。就算能指望上，那也是十天半個月之後的事情。

怕就怕，他們在地下的訊息沒一個人送出去。雖然當初他們下水的時候帶進來的東西不少，可這也架不住五個成年人整日整日的耗。要是外頭的人來得不及時，又或者他們一直找不到正確的路，那麼他們很可能就永遠留在這裡了。

聽完這些，胡鍾一下子就害怕了。也就隨便接個翻譯的活兒，怎麼還被困在地底了？他當即就表示一定要加錢，不加錢不幹。胖子原本還有心情和胡鍾說上幾句，現在也不想搭腔了。胡鍾看沒人應和，也就不說話了，默默地跟著幾個人一起探路，態度竟然還挺認真。估計是他也想明白了，這地方最沒用的就是錢，不能吃不能喝，頂多拿來上茅廁。而且人都出不去了，還要錢做什麼。不過他一緊張一害怕，還是會“加錢”“加錢”地成天唸叨，說得胖子都聽成習慣了。

接下來的進展異常緩慢，幾個人難免都有些心灰意冷。胖子倒是沒那麼悲觀，能吃能睡的，反倒是很擔心我的處境。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整裝下地的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我這種被人揣著跑的。所以，我這一次能死裡逃生，再次和他們聚在一起，也真的是老天庇佑，吳家祖上積了大德了。

又過了幾天，尼瑪那邊傳來了好訊息，說事情有眉目了。可幾個人問他，他卻支支吾吾地硬是藏著掖著不說。那幾天尼瑪的心情極好，管平、胡鍾看了，心中的憂慮就沒有之前那麼重了。

他們安營紮寨的地方是地下祭壇，胖子經常發現尼瑪有意無意地盯著那幾塊星盤打量，似乎是在琢磨著什麼。

他們第一天來到這個地下祭壇的時候，尼瑪就已經說了，這天機鎖無人能開，可現在，他自己又開始打起這些鎖的主意了。

可令胖子沒想到的是，這鎖還真被解開了。

幾個人採取的是輪流探索的方式，也就是一組探尋地下迷宮時，另一組留守營地休整，幾個人輪換著來。胖子回來的時候，胡鍾就衝上去給他一個熊抱，激動地說：“解開了！解開了！”

胖子一頭霧水，不知道是什麼解開了，管平嫌棄地把胡鍾拉開，告訴胖子：“這地方行了，星盤解開了。”

照管平說的，星盤是尼瑪和那庫瑪利解開的。他們兩個之前似乎在蜂道里找到了些線索，回來之後一試，還真成了。現在他們兩個休整過後繼續下去探洞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剩下的星軌。

胖子去看了看，十八個天機鎖還真被解開了四個。那被解開了的天機鎖，三百多顆星辰不再移動，而是固定在黑色的天玄之上，組成了一個個玄妙的星象。又或者說，是一個個凡人無法勘破的天機。

那些手抱星盤的嬰孩也都睜開了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驚異的是，那些娃娃的瞳孔裡竟生著兩條毫髮大小的烏金環尾蛇，一前一後弓身圍著瞳仁不斷地遊曳。即使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倒影不出任何東西，胖子瞧著也覺得有些瘮人。

不過有了進展，總歸是好事。每隔一兩天，天機鎖就會被解開兩三個。很快，十八個星盤就被全部解開了。

整個祭祀洞輕輕震顫了一下，可以想象，星盤解開之後，這些岩石之下，有成千上萬的齒輪在緩緩運作。可這種機械聲很快就停止了，只見祭祀洞中間的那塊白石之下，一個更大、更精密的形似渾天儀的星盤露了出來。

“奶奶的，這東西有多少個啊。尼瑪，你不是說這星盤很難造嗎？趕緊去找這玩意的星軌。”“管平”站在白石邊上罵罵咧咧的，不再復往日的樣子。隨著他嘴巴的開合，臉上的人皮面具又裂了一塊，彷彿破碎的蛛網。

真應了胖子之前的想法，跟著一起下地的管平，是假的。

這個人不知道是誰，但應該是馬幫中的一個，不然也不可能戴著管平的人皮面具跟著他們下到鬥裡來。

只是這人不太敬業，演技也差，還不如他臉上的劣質面具。到了後面他乾脆連戲都不演了，本性都露了出來。估計他在代替管平下斗的時候，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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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瑪盯著那個“渾天儀”，覺得這事情有些難辦，那庫瑪利則沒什麼表示，依然一副淡淡的樣子。

革命剛有了點曙光，就又變成了停滯不前的狀態，幾個人難免有些洩氣。

自從進了鬥裡，胖子就沒有睡過什麼安穩覺。那一日，胖子卻睡得異常香甜。可到了半夜，他就被一陣奇怪的燥熱給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抓了兩把褲襠，準備繼續睡覺，卻突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有人在用極快的手速撥動算盤，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似曾相似、撩人心神的異香。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在地下待久了出現了幻覺。後來，他才意識到，這洞裡進了東西，好像還是隻會吸人精氣的母狐狸精。

胖子想要睜開眼，卻覺得有股力量頂在他的眼皮上。聞著這香味，胖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巴乃的大山，巴乃的日月，還有他的靈雀。靈雀對著他，笑得明媚如花。漸漸的，他的精神放鬆了下來，卻一直沒有入睡。

“……”

沒來由的，洞中響起了尼瑪的聲音，卻模糊不清。

隨後，就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這天下，還沒有我算不盡的鎖。”

下意識的，胖子睜開眼。

只見尼瑪背對著他們，逆光站在白石下第十九個星盤面前，手指撥動著什麼。然後，一個赤身裸體、長髮如遊蛇的女人，如同樹一樣，從他身上長了出來。

【火澍銀埖不夜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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