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很疏遠的高高懸掛在夜空,一輪新月點綴在其中,夜色便顯得無限美好。

張東昇在一處偏僻的亭子內靠柱而坐,將快散架的書箱放在一旁,長長撥出一口氣。太久沒有見過綠樹成林的地方了,如今就是這樣靜靜的躺著,也別有趣味。

不得已來到昆沙城,如今也只能往西門出去,從神木林再到崑崙山。路線倒是很簡單,只是,如何能從林渡一手中安然離開,成了個頗為棘手的事。且不說她天人境造化是何等通玄,光是被江湖冠名的菩薩二字,憑現在的張東昇也是難以忤逆的。

“我猜,你是在想如何在我手上活下去。”

張東昇微微扭頭,林渡一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邊,一股暖香撲鼻,她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得柔白光滑。

逐漸緩過神的張東昇嬉笑道:“你到底想幹什麼,看似隨意的把我丟如城中,實際上是想要我幫你打擂,我實在是想不通哪兒有親奶奶把親孫女往火坑裡推的道理?要我說,你現在就開啟西門,讓我過去算了。”

林渡一衣袂無風自舞,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精緻的嘴臉猶如才過三十的婦人,一顰一笑風韻猶存。

她低聲笑道:“怎麼就往火坑裡推了?少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身手,這等人才天下難尋,有這樣的金龜婿,是我林家的榮幸。”

對於林渡一奉承的言語,張東昇呸了一聲,“別胡亂吹捧,江湖上多少少年豪傑,都是叫你們這些所謂的前輩給捧殺的。”

林渡一笑了笑,臉色冷了幾分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與寒烏寺是什麼關係?”

張東昇坐正身體擺擺手,豁達道:“會三拳兩腳別派的功夫便是有關係了?陽鴻關的看門狗不也會十三太保橫練,那他又與妙法寺是什麼關係?”

林渡一明眸中倒影著萬千星空,這個不知名的後輩不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反倒是把問題丟了回來,她卻並不惱怒。倒是他的談笑自然,讓林渡一更加的高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半晌,林渡一繼續道:“在城頭上我第一眼看到你,身是少年身,眼神彷彿千年落寞人,魔氣與怨氣交織,我就有種日後我會死在你手裡的感覺。”

此話一出,張東昇饒有興致的看著林渡一,步入天人境的傢伙,或多或少對於未來都有一定的感知,張東昇問道:“你要殺了我以絕後患?”

林渡一搖搖頭。

張東昇突然望向林渡一,“你可別說什麼一切有為法,應作如是觀的話,這樣可對不起林家佛宗。”

林渡一接著說道,“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時度此身?林家佛宗以入世人修出世果,就算有橫死一劫,也不過入世人的一部分,這我都拿不透,也太煞先人臉面了。”

張東昇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他只是覺得合情,但不合理。

忽然,林渡一瞅向山林中的小道,她用不容質疑的口氣繼續道:“有人上山尋你來了,明日你勝了林聲聞,我便不管你去留,若敗,你得留在林家做十年客卿。”

說罷便消失在層林的黑夜中。

張東昇露出笑容,怎麼可能敗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妮子,倒是林渡一的做法,實在有些耐人尋味。這位菩薩再怎麼說也是個女人,所以說女人心海底針,張東昇也難得去揣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