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自為之(第2/2頁)

回到車上，孫澤滿臉疑惑，問道：“我們怎麼走？”

張東昇快意至極，笑了很久才說道：“你們往冀州方向去，太原府北上七十里，有個狼孟縣俗名黃頭寨，你們可以去那裡買塊地呆下來，以後我會去找你們，我回漢川城。”

孫澤看傻子似的看張東昇：“出都出來了，你還回去幹什麼？”

張東昇晃悠了一番血呼啦差的布包，露出怪笑道：“我的劍還沒拿到手呢，一百幾十兩銀子，就這麼不要了？我可捨不得，劉啟展沒了，我也得去給城裡報個喜訊不是？”

孫澤提醒道：“別玩鷹再給鷹叨了！你以為劉家就劉啟展這麼一位高手？他那兒大大小小的客卿有十八位哩！”

“行了，我心裡有數。”

張東昇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倒是你，你與劉家那個惡婆娘什麼關係？”

孫澤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她其實是我姐，你手裡拎著的那個傢伙是我爹。”

這冷不丁的言語差點被把張東昇驚掉下巴。

“我媽是個妓女，被劉啟展相中悄悄贖了身，他老婆是都指揮使的女兒，他開罪不起，怕被老婆發現，就悄悄給我媽在城南租了間房子，以備他偶爾來住。後來有了我以後，劉啟展就很少來我媽這裡了，就連為我取個名字也不願意。”

張東昇看著一臉淡然的孫澤道：“後來還是被發現了？”

“嗯，”孫澤眼眶紅潤，“這混蛋為了討好他老婆，親手把我媽吊死在了眾人面前。”

深吸了一口氣，孫澤繼續說道：“兩年前她就發現我經常去幫助趙雪晴，就威脅我說，如果我再去幫她，就把她吊死在大街上，像吊死我媽一樣。我便與她約定，再不幫趙雪晴任何一個忙。”

世道艱難卓絕，盡是層層疊疊的悲苦。

張東昇連忙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好歹你倆現在自由了，天高任鳥飛！對了，你在山上撒的是什麼迷藥，這麼管用，那可是個正二品的傢伙，這都能迷暈，給我也來點，我留著以後用。”

孫澤一手握著馬鞭，一手往懷中抓了一把放在張東昇手上，他奇怪的說道：“也不是什麼迷藥啊，就是我平時偷東西被逮住，灑人眼睛的石灰。我想著把他眼睛糊了，咱倆好跑，誰知道他直接暈了過去。”

張東昇看著手中的石灰，搓揉了一番，又皺起眉頭聞了聞。

就是普通的石灰。

他猛然回頭，看向遠處山頂的那一抹火光。

什麼都明白了。

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會逐日放棄自己對善惡的判斷，變得世故而愚蠢不堪。僅有一小部分人，純粹而執著，畢生都相信自己的看法。這種堅持，每個人都曾經擁有過，卻不是人人都能享有一世，於是乎，這樣的人在人世間格外不平凡，在渾渾噩噩的世道中遺世而獨立。

山頂上，董凡成坐在篝火旁，在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一點點的抹去石灰，輕聲嘆息道：“大師兄終於要開始了嗎？”

忽然，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而柔和，口中喃喃自語。

“江湖路遠，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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