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氣冷得有些出人意料,但是當一場大雪忽然在深夜不期而至時,還是讓羅馬城裡的很多人既意外又興奮。

地中海特有的氣候使得義大利的天氣並不是經常下雪,如今這忽然變得一片白濛濛的世界,令很多人感到興奮莫名。

只是這個天氣對於在羅馬城裡的法國人來說卻未必是件好事。

法蘭克福大主教的遇刺讓法國人變得很難堪,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大主教是帝國皇帝的支持者,當查理入侵義大利之後,這位大主教就立刻到處遊說,在他的演說中法國國王就是與魔鬼簽署了密約出賣靈魂的惡魔,而皇帝馬克西米安就是上帝派來拯救世界的天使。

大主教對法國國王這種近乎公開的敵意,讓查理對他同樣恨之入骨,甚至有傳言說,查理在生病的時候沒有食慾,於是吃飯之前就要讓人給他背誦一遍他那些敵人的名字,這樣他就會感到憤怒,然後胃口大開的一通胡吃海塞,而這個“開胃名單”上,法蘭克福大主教名列前茅。

就因為這樣,所有人自然都認為大主教的遇刺是法國人乾的,這徹底激怒了羅馬的教士們,哪怕是那些與法國人關係不錯的教會人士也覺得這做的未免太過分了,至於原本就都會法國人充滿敵意的牧師們,乾脆有人聯名給亞歷山大六世寫信,要求教宗懲治兇手,脅迫法國人交出真兇,否則他們就會拒絕給予法國人聆聽佈道和領聖餐的權利。

這個要挾實在是有些要嚴重了,以至亨利·德·夏爾侖剛剛聽到這個訊息還以為聽錯了意思。

這樣的提議一旦真的被亞歷山大六世同意,其實已經和消除教籍沒什麼區別。

歷史上的確有被消除教籍的貴族,他們最終往往不得不向教會妥協認錯,不論之後是否又能趁機報復,但是這些人在面對絕罰的時候哪怕是位高權重也不得不低頭服軟。

這些人還是些大貴族甚至是國王。

如果換成一群普通法國人又會怎麼樣?

一支身在敵人國家,原本已經到處都是敵意,而在這個時候還受到絕罰的佔領軍,難道還能堅持下去?

也許在教皇答應這個請求的訊息剛剛傳出去,整座羅馬城就可能會發生暴動了!

德·夏爾侖不得不再次要求覲見教皇,不過這次教皇的秘書給他的答覆卻是因為教皇覺得時機不到,所以這次的覲見就免了。

夏爾侖真正感覺到了面臨的危機,他在嚴令法軍嚴陣以待的同時,不得不再次要求與凱撒·波吉亞會面,他知道教皇的這個兒子就是亞歷山大六世在教廷裡的代言人,很多事情完全可以透過他把話帶給波吉亞家的當家人。

這一次夏爾侖並沒有失望,凱撒很順利的與他見了面,不過令法國人沒想到的是,凱撒雖然沒有再提出要交出刺殺大主教的兇手這種要求,卻提出了個讓夏爾侖同樣為難的條件——除了用錢購買,法國人不得向羅馬人徵收任何額外的供應補給。

這個條件讓夏爾侖幾乎當場爆發。

作為佔領軍,法國人在羅馬的日子明顯不如當初在那不勒斯,甚至不如在佛羅倫薩時候愜意。

儘管薩伏那洛拉以法國人的盟友甚至稱呼查理為父,可法國人在佛羅倫薩照舊沒怎麼手軟,除了蒐集了大量的藝術珍品之外,為了保證法軍的供給充足,法國人依舊對佛羅倫薩採取了很嚴厲的徵收行動。

至於在那不勒斯就更不用提,完全以征服者自居的法國人大肆搜刮金銀財寶和藝術傑作,甚至在他們臨走前還差不多搬空了那不勒斯城裡儲備的糧食。

可是這些舉動在羅馬卻不能不收斂起來,因為他們雖然佔領了羅馬,但是這座城市卻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可以被他們征服的城邦,而是屬於羅馬主教的轄區,也就是說屬於教皇。

法國人不得不在這座城市裡謹小慎微,這種佔領甚至比在敵人的底盤上作戰還要難受。

他們不得不隨時注意是否觸犯了教會的利益,侵犯了教會的地盤,更糟糕的是他們擔心如果真的激怒教會,會不會引來其他國家的反感和憤怒。

這也是為什麼查理在從亞歷山大六世那裡得到那不勒斯王冠後就立刻離開這座城市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如果留在這裡,勢必會因為種種顧忌而令他束手束腳,那對他是很不利的。

可現在夏爾侖的處境不但不比他的國王好些,甚至情況更早。

在來梵蒂岡的時候,看著道路兩邊人們對著法國旗幟吐口水和扔爛蘋果,夏爾侖不由擔心也許不等第二天暴動就會發生。

這讓他在路上已經下定決心,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也一定要亞歷山大六世拒絕那些教士提出的對法國軍隊絕罰的建議。

可凱撒的條件讓夏爾侖同樣覺得難以接受。

如果只靠花錢購買軍糧,那就意味著為了在這個冬天餵飽這幾千法軍,必須付出的錢是夏爾侖想想都要覺得身上發冷的數目。

對凱撒的條件,夏爾侖沒有立刻回答,他藉口需要考慮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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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在他剛剛離開梵蒂岡,穿過臺伯河上的大橋時,一個信使帶來的訊息不由又狠狠打擊了他一下。

法軍主力在進入倫巴第地區後,得到了短暫的修整。

依仗著倫巴第地區富庶的條件,原本已經因為補給顯得處境窘迫的法軍暫時得以緩了口氣,而且說起來也許是因為運氣不錯,法軍在倫巴第地區右翼的一支軍隊依仗著羅維雷家族在熱那亞的影響得到了足夠可靠的訊息,然後一舉襲擊了緊追不放的聯軍的前鋒部隊。

雖然這場戰鬥規模不大,而且聯軍見機不妙立刻撤退所以損失並不很大,但是對自從進入9月後就連連失利的法軍來說,卻是個振奮人心的勝利。

法國人藉此認為倫巴第地區顯然是自己的吉祥地,而且因為已經鄰近皮埃蒙特,法軍將領們也認為很快就可以解決補給奇缺的困境了。

當看到信使送來密信的這一部分時,雖然已經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夏爾侖還是很喜悅的,因為到這裡為之法國人的出境還算不錯,所以哪怕後來再次遭遇了挫折應該也不會真的太糟糕。

可當他看到信中接下來的描述後,他的心情就開始滑落下了谷底。

在遭遇法軍的忽然反擊受到挫敗後,聯軍沒有急於報復,而是迅速拉開了與法軍之間的距離,這就讓法國人不由產生了聯軍畏懼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