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進入6月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形勢也變得越來越緊張了,有人說路易十二已經在阿爾卑斯山南麓集結了大約法軍,更有人說法國人的艦隊已經從他們在地中海的港口出發,向那不勒斯前進了。

到了中旬,更確切的訊息傳來了,雖然還沒有關於法國艦隊的下落,但是法國人的確在阿爾卑斯山東南方的尼斯城附近集結一支大軍,雖然這支軍隊的數量並非之前傳說的人,可據說法王路易已經向法國所有的貴族下達了國王敕令,從現在看或者這支軍隊的規模要比人更多。

皮埃蒙特人也變得活躍起來了,之前因為法王查理的失敗,皮埃蒙特人不得不向梵蒂岡派出使者求和,然後在答應了很多苛刻的條件後才得以免於受到懲罰,不過即便這樣,皮埃蒙特也不得不允許米蘭和熱那亞派人長駐他們的城市,以便隨時掌握他們與法國人之間的動向。

這些外交官其實就是公開的間諜,他們到處打聽訊息,探聽關於皮埃蒙特宮廷裡的事情,有時候乾脆直接從一些廷臣那裡獲得有用的情報,而因為有協議,所以皮埃蒙特人不得不容忍著這些間諜的舉動。

現在皮埃蒙特人卻把這些間諜全部驅逐出境,這麼做的結果就是雖然關於皮埃蒙特的訊息來源被切斷了,可所有人也都已經知道皮埃蒙特已經再次成為了法國入侵的同盟,而且從他們亟不可待的驅逐間諜可以看出,入侵的確已經是迫在眉睫。

回到米蘭的外交官們把他們最後看到一切向盧德維科做了彙報,聽說當他們在沿路上看到皮埃蒙特已經開始在一些村莊徵召農民時,盧德維科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薩爾瑪泰麗夫人起的有些早,不過在聽說盧德維科正召見夜裡才趕回米蘭的外交官後她就阻止了女僕要去邀請公爵一起共進早餐,夫人知道當下的局勢已經很緊迫,盧德維科現在也肯定是焦頭爛額,做為一個聰明的女人薩爾瑪泰麗夫人能從那麼多的競爭對手當中脫穎而出自然是因為她的聰明知趣,所以她知道這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擾公爵比較好。

不過顯然並非是所有人都這麼聰明,一大清早的達·芬奇就來到盧德維科的辦公室外提出請求公爵的接見,雖然盧德維科的侍從向他解釋這個時候公爵正有很重要的公務,可達·芬奇卻十分固執的非要見到盧德維科不可。

被糾纏的毫無辦法的侍從只能無奈的替他通報,不過不久後從裡面出來的卻是達·芬奇的死對頭吉奧孔德。

看到吉奧孔德,達·芬奇的臉色就變得不好起來了,如今兩個人可以說已經到了相互厭惡的地步,如果不是在公爵的房間外,也許他們已經忍不住互相譏諷起來。

“大師,可能公爵暫時沒有時間見你了,”吉奧孔德壓低聲音解釋“殿下正在召見幾個很重要的人物,你知道現在的局勢很不好,殿下應該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關照藝術方面的東西。”

聽到吉奧孔德這麼說,達·芬奇似乎要發火,不過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他還是儘量心平氣和的說:“或者這件事和您說也可以,就是關於在姆多涅河的河灣建造一座祈禱教堂的事,這是公爵殿下在幾年前就已經決定的,之前他也已經答應由我主持繪製其中的壁畫,所以現在我需要親自去看看那裡的環境和地形,要知道如果那裡的地勢太複雜教堂勢必要考慮到依照地形建造,所以這可能就會影響到教堂房頂的承重和支柱的分佈,那麼我就要提前為壁畫尋找好最佳的可以觀賞到的位置而不是到時候再臨時決定。”

吉奧孔德耐心的聽著,他知道達·芬奇說的這座祈禱教堂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公爵要捐款建這座教堂的原因其實只是為了掩蓋當初他從自己侄子手裡篡位的愧疚和罪責,所以對於這座祈禱教堂盧德維科還是很重視的。

只是現在這樣子讓盧德維科已經很難分心去關心一座教堂的建立,所以達·芬奇的請求說起來就有些讓人討厭了。

而且吉奧孔德也能猜出達·芬奇這大概也就是個藉口,他實際上只是來要他那份“禮物”的。

因為盧德維科想要個藝術贊助人的好名聲,所以他的那些藝術家們都是沒有工資的,而維持他們生活的則是盧德維科以禮物名義饋贈給他們的那份或多或少的年金,而吉奧孔德就是負責幹這個的。

吉奧孔德向達·芬奇身後一直乖乖的烏利烏看了眼,他倒是多少還想照顧下這個小夥子的,現在看到烏利烏在達·芬奇背後向他露出無奈的表情,又瞥了眼正向這邊望過來的那些小官吏們,吉奧孔德終於問:“那麼您需要多少錢進行這場實地考察呢?”

“我要帶上我的朋友帕西奧利修士和佐羅阿斯特羅,他們能幫我計算需要的工料和可能需要加固牆體所要的東西,另外我的幾個學生也得跟我一起去,因為我可能在開始工作後需要他們當我的助手,還有我的摩爾人小夥子,我可離不開他,所以大約9個人,當然還有一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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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大師,你可以得到這次旅行需要的錢,不過船我不太可能給你找到太舒適的,因為現在大家都需要船。”吉奧孔德說完向烏利烏看了眼,之前關於達·芬奇的一些事務都是由烏利烏負責打理,而大師只負責跑到盧德維科面前抱怨或是與吉奧孔德相互扯皮。

達·芬奇果然聽到這個只是點點頭就轉身離去,他一直並不認為自己需要向這個摩爾混血感激,因為那些錢都是盧德維科的,而這種態度也是讓吉奧孔德對他心存惡念的原因。

很顯然,有著高超技藝的大師並不怎麼太會做人。

“你真應該離開這個人,如果你願意可以來幫我,而且公爵也很看得起你,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混得出人頭地了。”吉奧孔德對烏利烏善意的說,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夥子的,因為至少他很懂本分。

“等這次差事辦完了吧,”這一次烏利烏沒有表示拒絕“不過給我們的船雖然不用太大,可也最好結實點。”

“你們只是去姆多涅河上轉一圈,難道還要跑很遠的地方嗎?”吉奧孔德半開玩笑的問。

“其實是因為我自己,我以前落過水,跟著那位主人不幸淹死了,那可真是次可怕的經歷,所以從那之後只要一上船我就嚇得要命。”

看到烏利烏臉上不似作偽的恐懼樣子,吉奧孔德倒是難得發了善心的點點頭:“好吧你自己去挑一條結實的船吧,只要是空著的隨便你們用。”說完私庫總管伸手向烏利烏指了指“別忘了我給你的建議。”

“放心,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他當差了。”烏利烏也笑著回答,然後快步向早已經走的沒了影子的達·芬奇追去。

達·芬奇其實並沒有走出多遠,他在一根很粗的羅馬柱後面等著,看到烏利烏走來立刻閃出身向他招呼。

“怎麼樣?”

“辦好了,我們不但能拿到一筆路費還會有條足夠大的船,最重要的是吉奧孔德並沒有懷疑我們。”看著達·芬奇隱顯不安的樣子,烏利烏不以為意的說“放心吧大師,等他察覺不對勁的時候我們早就離開米蘭了。”

聽到這話達·芬奇的神色頓了頓,他轉著身向四周那輝煌的宮殿看了看,然後雙手合起來捂著嘴唇:“我在這裡呆了14年,我最得意的作品都是在這裡創作的,現在我要離開這裡了,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年輕人,我的心情。”

“放心吧大師,您以後有的是機會創造更多的作品,”烏利烏有點無奈的勸著忽然顯得多愁善感的達·芬奇,而他後面半句話因為聲音很低並沒有讓對方聽到“蒙蒂納城堡裡有那麼多的空牆壁,足夠你畫一輩子了。”

烏利烏知道時間緊迫,所以他在剛剛離開宮殿後就立刻和達·芬奇分手向碼頭上趕去。

米蘭的河運並不發達,作為倫巴第大平原的中心,這座城市有著四通八達的道路,可說起河運的規模就小得可憐了。

所以當烏利烏趕到碼頭時,他發現能供他選擇的船隻其實並不多,除了幾條專供內河使用的單桅小帆船之外,其他的大多是船身不大完全敞口的排槳船。

不過好在烏利烏已經有了計劃,所以他立刻拿出由吉奧孔德簽署的許可書,向碼頭的官員宣佈自己要徵用這些船中的一條。

碼頭官員顯然很不滿,對他們來說現在再也沒有比能多存幾條空船更要緊的了,不論是用來運送城市需要的各種物資,還是為那些富人運家財,這些都是讓他們的錢包塞得滿滿的好財路,可被如果是被徵用那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了。

烏利烏並不理會碼頭官員惡劣的態度,他順著木頭棧臺向前走,在看到一條已經卸下一半貨物的單桅船後,他打著招呼跳上了那條船,只是如果吉奧孔德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為他上船時沒顯出一點畏懼的樣子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