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胡里奧曼多看著手裡一封剛剛來的信,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那樣子似乎像是諷刺,這又好像有些無可奈何,他那個叫奧利貝·格里撒羅的秘書無言的站在面前,等著首席元老開口說話。

“那麼說就是這樣了?”唐·胡里奧曼多抬起頭望了眼秘書“唐·巴維要和我們講條件,而且他顯然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安達盧西亞,對他來說,現在應該是他來開價的時候了。”

“是啊,那位公爵有點兒得意忘形。”格里撒羅點頭承認首席元老的看法,不論是從作為議會元老的秘書,還是猶大會成員的角度看,格里撒羅都覺得唐·巴維的行為顯然是一種挑釁,他們想盡辦法才掌握的胡安娜的目的就是為了和伊莎貝拉攤牌談判,而不是為了支援唐·巴維的叛亂。

而且從一開始與唐·巴維合作,貴族議會就已經明確的表示他們會支援安達盧西亞貴族們對王室提出的要求,但是卻不會動搖阿斯塔馬拉家族的統治。

可是現在,隨著安達盧西亞局勢的變化,唐·巴維顯然認為自己已經掌握的主動,所以他對貴族議會的要求也變得得寸進尺起來。

他希望成為安達盧西亞永久執政官,同時要求這一職務可以由他的家族世襲繼承,這種無異於無冕之王的條件,即便是貴族議會也難以接受。

唐·胡里奧曼多很清楚議會如今的情況,託雷多就舊貴族們對伊莎貝拉夫妻剪除他們的貴族特權深惡痛絕,這也是整個議會決定和他們作對的主要原因,不過議會是不會同意動搖阿斯塔馬拉家族統治的,因為這不只關係到卡斯蒂利亞王國的安危,更重要的是如果王室的地位岌岌可危,那麼與王室關係複雜卻要息息相關的貴族議會也同樣將面臨著巨大的挑戰。

一場收復失地運動湧現出的新貴族已經對原來的舊貴族勢力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如果卡斯蒂利亞再陷入一場分裂戰爭當中,不論最終結果如何原有舊貴族的利益都將會受到傷害和侵犯。

唐·胡里奧曼多不想看到一個新的伊莎貝拉在安達盧西亞出現,雖然如今唐·巴維對議會態度恭敬,更是保證會尊重託雷多的利益,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將來他一旦真的得勢之後,是否還會遵守這樣的諾言。

就和伊莎貝拉夫妻一樣,當初他們也同樣許諾會報答那些在收復失地運動中作出貢獻的貴族,但是他們在勝利之後卻趁機扶植親信,不停的削弱舊貴族勢力的力量,這些都已經足以讓唐·胡里奧曼多警惕了。

“也許您可以和教皇好好談談,”格里撒羅略微彎腰放低聲音小心的說,他注意到唐·胡里奧曼多立刻變得不太好看的神色,就微微直起腰向後輕退了一步,他知道首席元老正在考慮這個並不讓他高興的建議,不過格里撒羅有把握能夠說服這個倔強的人“您知道教皇現在的處境並不很好,他大概這一生都不會再返回梵蒂岡了。”

“所以你認為他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就和這個唐·巴維一樣?”唐·胡里奧曼多問了一句,看到秘書只是聳聳肩沒有回答,他悻悻的把手裡的信舉起來又看了一眼,然後惱火的扔在一旁“要知道羅德里格·波吉亞是個很貪婪的人,如果我們和他合作,很難保證他不會提出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條件。”

“這很難說,可是至少現在他要比這個唐·巴維好對付的多,他現在正是處於困境,更何況他手裡並沒有軍隊,可這個人,”格里撒羅指了指桌上的信“他有足夠和我們談條件的實力,最主要的是他的確可以影響胡安娜是否能夠順利繼位。”

“哦,你認為他可以做到這個嗎?”唐·胡里奧曼多不解的問。

“根據一些訊息,據說唐·巴維曾經公開表示他有權質疑胡安娜的繼承權,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他這麼說的原因是什麼,可是我們不得不防備他有著什麼樣的打算,至於教皇,一個貪婪的人也許不招人喜歡,可是這樣的人至少純粹了很多。”

秘書的話讓唐·胡里奧曼多沉吟起來,即便唐·巴維沒有所謂質疑胡安娜繼承權的根據,可他手裡的軍隊已經足以造成直接的威脅,更何況如果他真的說的有什麼證據的話,那麼掌握在貴族議會手裡的胡安娜就真的有可能變成一部廢棋。

所以就如格里撒羅說的那樣,比較起來亞歷山大六世的貪婪的確和唐·巴維無法相比,而且伊比利亞教會的地位也肯定不能和歐洲大陸其他地方比較,至少不論是誰成為國王,都是不會允許教會擁有可以與王室對抗的機會。

所以亞歷山大六世如果想在伊比利亞恢復他在梵蒂岡那樣的影響是不太可能的,這麼想來,與亞歷山大六世合作顯然就要划算的多。

格里撒羅拜訪教皇的時候,亞歷山大六世正在吃他一頓讓他頗為滿意的晚餐,很讓他意外的是,他居然吃到了著名的瓦倫西亞“雜燴飯”,這種用蔬菜,兔肉,雞肉,小鹿肉,搗碎的無花果,和摻雜了一部分起著辛辣調味作用的水仙花根莖作為主料的菜餚,被實實糟糟的悶在熱騰騰的麥餅下面,當刀叉落下時,熱騰騰的麥餅被切開,裡面雜燴菜的香氣就從切口當中冒出來,那一刻即便是最挑剔的人也會流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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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瓦倫西亞的名菜即便是在梵蒂岡也不是經常吃的,而在這裡,看著眼前小盆兒當中的雜燴飯,亞歷山大六世在喜悅之餘也感受到了來自議會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態度。

之前在和議會貴族們見面時,亞歷山大六世明顯感受到了他們的冷淡,雖然那些人恭敬有禮,但是骨子裡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還是很明顯的。

現在雖然這份小小的晚餐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是教皇敏銳的從當中察覺到了那一絲絲微妙的變化。

教皇很熱情地向亞歷山大推薦自己家鄉的招牌菜,看著亞利山的小心翼翼的切開上面麥餅的樣子,教皇一邊笑話著他的“沒見識”,一邊兒舉起酒杯向著剛剛走進來的格里撒羅致意。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也希望您胃口好陛下,”秘書分別向翁婿兩人微微鞠躬,然後坐到僕人為他拉開的椅子裡看著端到面前的雜燴飯“說實話我對這個不是很喜歡,不過我希望您能滿意。”

“我很滿意,這味很地道,相信我即便是在瓦倫西亞這道菜也能讓當地人叫好了。”

看著心情大好的教皇,格里撒羅的目光迅速撇過亞歷山大,事實上與他和首席元老說的多少有些出入的是,格里撒羅不只是想要和教皇,而且還想和這位羅馬忒西亞公爵合作,

羅馬忒西亞公國在義大利的勝利不能不引起猶大會的關注,不論是因為他知道他們的秘密,還是因為這個新興公國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猶大會的人都認為和這位年輕公爵合作在將來是有利可圖的。

經過千年的演變,猶大會早已經不負當年的理想,他們現在只是渴望獲得更大的利益,即便這一切還都用信仰作為藉口,可這都不能掩飾他們對於權力的追求。

年輕的羅馬忒西亞公爵進入他們的視線是個很湊巧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把這個人看作未來的合作伙伴之一,就如同唐·巴維和塔蘭西瓦尼亞的採佩斯,他們在這些人身上都投了本,不過現在看來倒是這位公爵迄今為止展現的實力,似乎更值得關注。

格里撒羅其實並不是很看好唐·巴維,雖然舊貴族們出於他們的需要願意和唐·巴維合作,可格里撒羅卻覺得這個人未必能夠成事。

即使是現在他也依舊對唐·巴維的前景不太看好,這不只是因為之前安達盧西亞聯軍被貢薩洛打得落花流水的緣故,而是格里撒羅始終認為唐·巴維未必是伊莎貝拉夫妻的對手。

可這個叫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佈雷的年輕人就不同了,他的軍隊剛剛打贏了法軍,更重要的是,自由貿易聯盟在地中海上逐漸展現出的實力才是讓猶大會的人對他予以重視的真正原因。

另外教皇女婿這個身份也是讓猶大會的人覺得他有著關鍵作用的一個原因,如果能夠滲透進教會高層,這是猶大會的人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卻又始終無法實現的目標,即便如今亞歷山大六世是這樣一個處境,可如果能夠和他身邊的人接觸,這對猶大會來說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甚至或許正因為如今的處境,他們可以想辦法與教皇本人達成某種默契,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陛下,您知道女王如今的情況不妙,所以元老們認為有必要在關鍵時候提出由胡安娜公主攝政,甚至考慮是否應該讓她直接繼承王位。”

格里撒羅注意到當他說出這個話時教皇稍顯佝僂的脊背似乎向上挺直了一下,然後他要放鬆下來繼續品嚐著手裡的酒。

“那麼說議會這是在要求陛下重新修訂之前的佈道了?”亞歷山大替教皇問出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