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勒斯呢?國王交給您的任務怎麼辦?難道您要違背國王的命令嗎?”弗洛門薩終於忍耐不住質問起來,他臉色難看盯著貢薩洛,因為憤怒手指都在不停的顫抖,他這時候覺得這個人真是可惡到了極點“請不要忘了您是斐迪南國王的臣子!”

“我是卡斯蒂利亞人!”貢薩洛大聲打斷了弗洛門薩的話“而且我能夠為王國帶回的榮譽和利益要比一個小小的那不勒斯大得多,或許在你和你的國王眼裡那不勒斯就是一切,可這我看來只是一個蕞爾小國君主的可憐眼光罷了,如果你要指揮我首先就得有能力指揮外面那支軍隊,可在我看來不論是你還是你的國王都做不到這些,你們只能依靠我,所以該怎麼打和誰打我說了算。”

弗洛門薩嘴唇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面對這個狂妄到了極點的貢薩洛,他告訴自己必須竭盡全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否則事情可能就要不可收拾了。

“將軍你不能這麼做。”弗洛門薩打算勸阻貢薩洛這近乎瘋狂的想法“你的軍隊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實力與奧斯曼人對抗,威尼斯的海軍很可能會在交戰中全軍覆沒,到那時候你就危險了,你要麼會隨著威尼斯人一起在海上出現意外,即便能夠登陸也會被困在那些島上,然後等著被奧斯曼人圍攻。”

“所以我才需要更多的援助,”貢薩洛向宮相夫人與加繆裡笑了笑“我可以僱傭那不勒斯的船隊,這樣即便威尼斯海軍遭遇滅頂之災我也有機會撤退,另外不要忘了愛琴海距離希臘很近,必要時候我可以直接在希臘登陸,別忘了奧斯曼人剛剛在陸地上遭遇了那麼大的一場失敗,或許我還有機會趁機收復希臘呢。”

聽著貢薩洛到了後來完全是嬉戲的回答,弗洛門薩的心卻在不停的下沉,到了現在他算是已經知道了西西里商人異樣舉動的原因,不過他恨不得還不如不知道。

“我們能得到很多,我是說佔領克里特對我們所有人都有好處,這裡也包括你總督,雖然我懷疑你是不是能明白這個。”貢薩洛毫不客氣的譏諷著弗洛門薩“我們可以把勢力一直推到奧斯曼人在海上的最前沿,同時保護西西里不被直接威脅,其實威尼斯人也是這麼說的,只是他們只想用錢作為報酬,而我覺得直接拿下克里特才更划算。”

弗洛門薩默不作聲,他知道事情可能已經無法阻止了,只是那些商人的巨大資金就足夠為貢薩洛的冒險提供充分的保障,這讓他可以完全不需要來自國內的後援,甚至即便是下令西西里港口停止為他的軍隊提供幫助,他也依舊能發動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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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貢佈雷給你出的主意嗎將軍?”

弗洛門薩想起之前亞歷山大與貢薩洛的密談,然後貢薩洛就態度為之一變,而後他更是想起了忽然離開西西里,甚至連正式告辭的禮節都忽視了的威尼斯使者,這些東西一旦聯絡起來,弗洛門薩突然有種對一起都已經失去控制的驚慌之中。

“這個主意不錯,”貢薩洛雖沒直接回答可也算是承認了“而且你不能不承認這是讓大家都能得到好處的主意,我想即便是國王也會認為這個更值得試試。”

弗洛門薩張嘴欲言,然後又閉上不語,雖然貢薩洛的狂妄蠻橫讓他憤怒,可他不得不承認這話說的沒錯。

正如貢薩洛所說,這個主意厲害之處就在於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好處,那不勒斯的王冠可以保住,西西里能夠更安全,即便是國王或許也會一邊憤怒於貢薩洛的公然違命,一邊又為克里特的巨大誘惑忍耐下他的狂妄無禮。

“魔鬼,那個人是魔鬼。”

弗洛門薩這麼低聲自語著,他覺得自己從沒遇到過這麼個人,阿拉貢和卡斯蒂利亞的貴族他見的多了,那些人同樣也會許諾下種種好處,但是卻沒有人像那個蒙蒂納伯爵那樣,讓人即便知道他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可依舊還是會因為他的誘惑而不知不覺的走進他的圈套。

就如同貢薩洛,就如同他自己。

弗洛門薩又想起了亞歷山大許諾的貸款,同時他也想起了亞歷山大引用的那句摩爾人的名言“金子就是金子”。

在西西里商人們把錢都給了貢薩洛去進行他的軍事冒險後,弗洛門薩急於恢復西西里繁榮的心思就變得更迫切了,而在缺少金錢支援的時候,有人願意提供一筆可觀的貸款,這不能不說是上帝在恩惠西西里。

可是真的就是“金子就是金子”嗎?

或者真的只是利息高些,賺個沒有中間商的差價?

弗洛門薩猶豫不決,可他也知道隨著威尼斯使者離開,他已經沒有地方去籌集那麼大的一筆錢讓西西里恢復正常的經營了。

還有讓人擔心的就是那個貿易聯盟,弗洛門薩不知道如果自己拒絕了亞歷山大的“好意”,西西里的各個港口會不會再次陷入窘境,如果那樣西西里可就真的要面臨大麻煩了。

“魔鬼,魔鬼。”弗洛門薩一直到回到王宮都在不停的嘀咕著這兩句,以至他的妻子已經走到面前他都沒有察覺。

“大人您在說什麼?”總督夫人仰起頭看著比自己大了將近30歲的丈夫。

看看眼前這個小毛孩老婆,弗洛門薩本能的露出了一絲厭惡,之前因為錯估形勢娶了前任宮相戈麥斯的女兒,現在看來那家人不但不能為他提供任何幫助,而且還有可能會成為他將來的累贅。

“我只是有些煩心事,請不要介意夫人。”弗洛門薩伸手拉著個頭只到自己手肘那麼高的老婆在走廊裡漫不經心的走著,同時心裡繼續捉摸著那些讓他惱火的事。

“那個貢佈雷,我討厭他。”總督夫人忽然開口說。

“怎麼?”弗洛門薩稍感意外。

“他以前被我的父親囚禁過,就在王宮裡,和他那個啞巴女人一起關在地牢裡的,後來不知道怎麼把他放了,”總督夫人給丈夫講著以前的事“之後他為了救那個啞巴女人又回來了的,就是在染血之夜那天,他殺了很多人我都看到了,我父親就是那天死的。”

弗洛門薩忽然停下腳步,關於亞歷山大之前的事他當然聽說過,甚至還聽說他曾經向那個如今已經是瓦拉幾亞女大公的索菲婭許諾總有一天會帶著她榮耀的返回西西里,可關於他在染血之夜做過的事弗洛門薩沒有很注意過。

現在聽到曾經經歷過那場災難的老婆親口說起這件事,弗洛門薩不由被吸引了。

“那個貢佈雷回來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總督夫人言之鑿鑿的下了定語“最好把他再抓起來,或者趕走他,要不他肯定會幹壞事的。”

聽著老婆的話,弗洛門薩即為她這個判斷和自己不謀而合有些欣慰,可又因為想到可能會錯過個財神爺有些進退兩難,他輕輕嘆口氣,牽著小毛孩的手繼續沿著走廊向前慢吞吞的走去。

而在巴勒莫城人口稠密,房屋雜亂的平民區一棟不起眼的房子裡,正有兩個人在喝酒聊天。

喝了口感覺難以下嚥的劣酒,那不勒斯伯爵莫迪洛用拿著酒杯的那隻手的手指指著桌子對面的人警告著:“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不過相信我你送斷指戒指這件事真的把喬邇惹急了,所以不論你想得到什麼我勸你最好聰明點,或者你如果從現在開始給我幹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我對你的身手很感興趣。”

坐在對面正用一塊沙岩石小心翼翼的打磨手裡刺劍的克立安抬起頭看了眼亞莫迪洛伯爵,然後繼續低頭認真的磨著已經頗為鋒利的刀刃。

“我想要的你給不了,”克立安用低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著“因為從開始它們就被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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