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立安坐在路邊裝著在照看眼前的雜貨攤子,不過他的眼神卻一直密切注視著對面不遠處街上的動靜。

自從知道了奧斯本說的那個見面的地點,他就提前來到了佳布遣修會修道院的附近。

佳布遣修會修道院外那條街道依舊是那麼擁擠嘈雜,擺攤的商販的高亢叫賣聲要比修道院裡的祈禱聲大得多,倒是每當祈禱結束時修道院吃晚飯時的鐘聲不但能夠完全壓制住商販們的叫囂,而且這還成為了散攤的一個訊號。

這是因為當修士們吃完晚飯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完全暗淡下來,這時候按照西西里總督頒發的新的法令,將是巴勒莫進入宵禁前的最後時刻。

巴勒莫在以前原本並沒有宵禁,但是弗洛門薩來了之後就制定了嚴厲的宵禁制度,在狠狠懲罰了一批最初並不把這個命令當回事的當地人後,宵禁令的威脅在巴勒莫就完全確立起來了。

亞歷山大選擇與加繆裡見面的地方正是佳布遣修會修道院,他之所以會選擇這裡,還是因為那條通往王宮的地下墓穴。

當初克立安帶人透過這條密道偷襲王宮之後,這裡就被下令封閉起來了。

當時作為西西里貴族議團首席的加繆裡當然不會允許有這麼個隱患存在,在派人經過嚴密探查確定這條密道再也沒有其他出口後,加繆裡下令讓人把密道兩端的入口用大石頭封死,同時為防止有人撬開密道入口,他乾脆下令在地下墓室的上面建造了一座雖然不大,卻完全是用從西西里西南的採石場運來的深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的小型祈禱堂。

而這個祈禱堂,亞歷山大在許多年後曾經看到過。

這大概算是加繆裡主政期間唯一給後世留下的東西。

而且因為當時佳布遣修會修道院裡的修士都已經被殺,巴勒莫教會不得不重新從其他地方遷來其他的修士充備佳布遣修會修道院,這麼一來知道那條地下墓道具體情況的人就沒有多少了。

亞歷山大記得這條地下墓室再次被發現那要到幾十年之後,而那時候的人發現的依舊只是那座佈滿屍骸的地下墓室,而那條通往王宮的密道,卻是又要經過許久巴勒莫的一次強烈地震之後才會被人再次挖掘出來。

亞歷山大把加繆里約在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而那個才是他覺得在這裡見面更安全的理由。

暮色漸濃,街上已經不見什麼人影,即便有人經過也是急匆匆的,弗洛門薩的嚴酷統治讓巴勒莫人已經變得膽子小了很多,他那殘忍的性格甚至連很多邊遠的鄉下都有所耳聞。

克立安隱藏在一間房子的門後邊,這棟房子距修道院不遠,天上的皎潔月光照在街上並不比貴族別墅裡的燈火遜色多少,只要盯住修道院的正門,他相信就不會漏掉什麼。

是誰要見加繆裡呢,克立安難掩心頭激動的捉摸著,雖然他心裡已經差不多猜到,不過他還是要親眼見到之後才能確定自己的猜想。

“會是你嗎貢佈雷。”克立安心頭默唸著這個名字,他的目光透過門縫向外望去,街上變得靜悄悄的,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的街道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忽然,一個隱約的聲響從遠處街道拐角傳來,月光把如同從地下冒出來似的晃動影子投到牆上,直到劃過長長的牆壁,與出現在街頭拐彎處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匯合在一起,發出車輪碾壓碎石路面的聲音。

一輛馬車緩緩的向佳布遣修會修道院的方向駛來。

克立安立刻警惕起來,他緊盯著馬車,同時不忘向街頭另一邊和修道院門口的方向望去,不論來的是誰,顯然不可能是要會面的兩個人坐在同一輛馬車裡,那麼其中一方已經出現,另一方又會什麼時候現身?

就在克立安監視著路上的一舉一動時,一陣雖然略顯雜亂可也卻都很沉重的腳步聲忽然從街道另一邊傳來,伴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克立安看到一隊巡邏隊出現在了街道對面的三岔路口。

然後他就看到原本似乎正準備走向另一個街角的巡邏隊被那輛馬車吸引,他們先是停了下,在確定那馬車不是輛停在路邊而是正在行進後,巡邏隊改變了方向迎著馬車走了過去。

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舉著火把先是向馬車搖晃一下,然後那些士兵立刻走上去把馬車圍在了中間。

“以總督大人的名義,立刻停下來!”

領頭計程車兵用捎帶著少許阿拉貢口音的當地話呵止著,這讓克立安不由想起打聽到的關於弗洛門薩並不信任西西里人,所以他正打算從阿拉貢招募一大批士兵準備補充到西西里駐軍裡擔任中下級軍官的傳言。

馬車停了下來,趕車的僕人先回頭向車廂裡看了眼,然後他扭過頭用驕傲語氣說:“請你們注意,你們攔下的是尊貴的議團首席執政官大人的馬車。”

巡邏隊計程車兵似乎有些意外,他們悄悄相互對視,然後又望向領頭的軍官。

軍官顯然是這種眼神看惱火了,他走上去不顧僕人的阻攔堅持要看看馬車裡的人是誰,當他的手已經碰到車門時,馬車裡傳來了一個雖然無力低沉卻依舊透著絲威嚴的聲音:“士兵,注意你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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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阿拉貢軍官一愣,然後他有些悻悻然的縮回了手,不過他顯然並不甘心,而是依舊對馬車裡問到:“請您說出您的身份,按照總督大人的命令,當宵禁開始後任何人都不許在外面逗留。”

“你是說這其中也包括我嗎?”車門被慢慢推開,一個略微佝僂的身影出現在車門口的亮處“做為西西里貴族議團的首席執政,我在名義上擁有和總督相同的權力和地位。”

軍官站在車前愣愣的,似乎之前完全沒有想到馬車裡居然會是執政官本人,即便是那些後來隨著弗洛門薩來到西西里的阿拉貢人也知道加繆裡這個老頭擁有著非同凡響的權力和影響,即便是在如今弗洛門薩已經大權在握的時候也不容小視。

“對不起大人,我不知道真的是您,我是說我沒想到是您本人在馬車裡。”領頭的隊長似乎有點詞不達意,不過最後他還是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向加繆裡鞠躬道歉“請原諒大人,希望您能知道這是我們的職責。”

“當然,你是個盡職計程車兵,你們都是,”加繆裡說著咳嗽一聲,這讓他旁邊的僕人立刻緊張的要去攙扶他,不過這好像有點激怒了老執政官,他倔強的推開僕人可喘息卻更重了些“看來我真的老了,就連到佳布遣修道院這麼短的路都要走上這麼久,甚至還過了宵禁的時候。”

“大人您是要去修道院嗎?”

領隊的軍官似乎找到了個彌補剛才得罪了執政官的辦法,他立刻命令手下計程車兵護送馬車向修道院走去,而且他很熱情的親自敲響了修道院的大門,然後他在恭敬把加繆裡送進修道院後,才帶著手下繼續按照之前要走的方向向著岔道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