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子吹進來,已經透出的熱意讓躺在床上出神的年輕女人忽然感到有些浮躁。

女人忽然坐了起來,這讓正為她繡著裙邊的女僕嚇了一跳,因為擔心針頭扎到女主人女僕身子不由向後一縮,結果就“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女僕趕緊不安的爬起來,不過女主人顯然沒有注意到她出醜的樣子,年輕女人快步走到窗前,看著外面遠處正在操練計程車兵,聽著那不停重複的熟悉而又略顯呆板的口令,年輕女人經過修剪的眉梢微微擰了起來。

“已經是五月了,”女人說了一句,她的語氣是肯定而不是詢問,所以站在身後的女僕聰明的沒有接話“為什麼亞歷山大還不回來。”

這次她的語氣變成了詢問,可女僕依舊老老實實的縮在一角,事實上她這個時候恨不得不在這個房間裡,因為隨著天氣漸漸溫暖,女主人的脾氣也漸漸變得不好起來,這在以前可以說是不可想象的,因為多少年來在很多人印象中,巴倫娣·德拉·羅維雷額都一直是個冷靜的女孩。

可是現在她卻因為亞歷山大沒有回來變得有些急躁起來,不過之所以這樣,雖然和亞歷山大之前許諾會在春天回來卻翩翩一直渺無音訊有關,更重要的是巴倫娣正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

老羅維雷已經多次派人送信要她回羅馬和他見面,而蒙蒂納主教也趁機在教區裡到處煽風點火,雖然巴倫娣依舊能夠壓住領地內的躁動,但是做為領主的亞歷山大因為一直在外,巴倫娣還是感到了很大的麻煩。

更糟糕的是關於戰爭的傳言也越來越多了。

法國人可能隨時再次入侵義大利的訊息使得領地裡原本就人心惶惶,因為伯爵不在領地裡帶來的不安就更是令人忐忑。

很顯然巴倫娣在領地內的統治還算成功,可當面臨戰爭的時候,卻並非每個女人都能如弗利的母老虎那樣比男人還要兇悍,或是如箬莎那樣似乎把戰爭當成某種有趣的挑戰般樂在其中。

事實上巴倫娣已經有些精疲力竭,她要面對來自家族的壓力和領民們的質疑,所以隨著進入初夏,她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了。

遠處計程車兵依舊單調的執行著一次又一次的指令,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能夠成軍其實沒有多少秘訣,反覆不停,以至令士兵完全把條例命令當成本能反應予以毫不猶豫的執行是其中唯一的辦法,至於在戰場上能否堅持下來,則要用戰火的洗禮和鍛鍊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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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倫娣抖了抖裙子,這才注意到之前巡視領地時候被籬笆勾破的裙襬還沒有縫好,她向女僕擺擺手示意繼續工作,而她則拿起桌上一個厚厚的賬本看了起來。

巴倫娣不會因為裙子破了就立刻丟掉,這倒不是因為節儉,羅維雷家的財富足以讓她享受絕大多數人一生都享受不到的東西,她只是覺得麻煩,而且這條裙子款式簡單,很適合在鄉間走走停停。

不過這又讓巴倫娣不由想起了那個盧克雷奇婭,如果是她,大概很難忍受一條裙子要穿上一整天這種事,在巴倫娣的印象裡,那個波吉亞家的小姐似乎除了整天不停的在鏡子前換來換去穿穿脫脫,什麼事情都不會做。

可是亞歷山大似乎很迷戀那個女人,甚至還和她生了個女兒,巴倫娣不能不有點沮喪的承認這一點。

“必須購進更多的糧食,要保證領地裡不會因為可能爆發的戰爭出現糧荒,還有足夠的布匹與藥物是必備的物資,另外我很懷疑為什麼要用整條的白雜木而不是價格低廉許多的砍伐下來的藤條編織作為界牆的籬笆,相信我那樣雖然不太漂亮但是效果是一樣的。請你注意,當你漫不經心的把錢花在這些沒有太大意義的東西上時,也許我們計程車兵就有可能因為缺少一柄匕首或是一發鉛彈而面臨危險。”

在用頗為嚴厲的措辭給一個請求撥款的鎮長寫完回覆後,巴倫娣從桌邊站起來,她先是在房間中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向已經補好裙子等在一旁的女僕說:“去告訴我的哥哥,我會在晚些時候和他一起共進晚餐。”

康斯坦丁·德拉·羅維雷站在穹室裡欣賞著牆上的一幅很大的畫像,那是巴倫娣的全身像。

讓康斯坦丁有些好奇的是這幅畫像和他以往看過的那些作品有很大的不同之處,其中很突出一點就是這幅畫像似乎讓整個畫面看上去顯得更加深邃而不是慣常的那種淺淺的平面感。

這就讓巴倫娣看上去就好像從畫裡走出來站在他面前一樣。

另外這幅畫的內容也讓他感到很古怪,畫中的巴倫娣並沒有如當下絕大多數畫像中的人物那樣以單獨一人靜止姿勢的形象出現,而是牽著一匹馬漫步在遠離城堡的小路上,在她的四周幾隻翠鳥似是受驚展翅欲飛,整個畫面似乎把這一刻定格在了畫布上,一時間遠處靜止的城堡,緩步慢行的人物和欲逃未飛的翠鳥齊聚在一塊方寸畫布之上,令人看了不禁浮想聯翩。

畫作結構新奇,技藝非凡,但是康斯坦丁卻不是那麼喜歡。

在康斯坦丁看來,如果是以前的巴倫娣是不會允許有人給她畫這樣一幅畫的,因為這幅畫中使用的描述方式絕不適合一個貴族小姐。

“那個貢佈雷把巴倫娣帶壞了。”

這是康斯坦丁唯一的想法,而且讓他更不快的,是巴倫娣之前對於家族的態度讓他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