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7年5月3日的中午,威尼斯副將皮蒂留諾在雷亞羅城的教堂裡做了一次午間祈禱。

他虔誠的樣子得到了教堂牧師的讚許,特別是在他承諾為教堂捐獻一筆不菲的獻金之後,牧師斷言這位虔誠威尼斯人一定會心想事成,實現他最渴望的願望。

對牧師的預言,皮蒂留諾只是用一笑回應,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他獻給教堂的那筆錢在起作用,不過他的確需要這樣一個好名聲,特別是在他決定趁著這次戰爭的機會讓自己重新獲得總督的信任之後,他就更需要著這種看似不太靠譜,可對大多數人來說卻很重要的輿論了。

皮蒂留諾需要讓威尼斯的普通人也記住他,這就不能只是靠軍功,畢竟對普通市民們來說,有時候譬如聖蹟之類的奇蹟有時候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而只要能在普通民眾中建立起聲望,皮蒂留諾相信他就有機會讓巴巴瑞格總督重新重用他。

畢竟對於威尼斯人來說,有時候一個有爭議的英雄要比一個循規蹈矩的將領更能吸引人們的關注。

皮蒂留諾相信自己能贏絕不是依靠什麼上帝的恩典,他知道如今已經不是那種倚仗根本不靠譜的頻繁聖蹟矇騙人的時代了,他依靠的是周密的計劃和對敵人的準確判斷。

皮蒂留諾敢於把兵力一分為二,就是猜測到喬瓦尼不會主動向他發起進攻,現在看來他的推測是對的。

教皇軍在離開奇莫內山後沒有趁機向雷亞羅進軍,而是以一條看上去頗為詭異的路線向著雷亞羅的東面迂迴了過去。

皮蒂留諾並不懷疑喬瓦尼這麼做的目的,是如果有機會一定會趁機截斷他的退路,切斷他與威尼斯人的聯絡和補給線,但是他也知道這應該不是喬瓦尼的真正目的,很顯然喬瓦尼是想要讓熱那亞人與聯軍相互消耗,然後在雙方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才會趁機從中撈取好處。

皮蒂留諾走到教堂外,頭頂的陽光讓他覺得有些刺眼,在把寬簷帽戴在頭上後,他看向旁邊一直等在外面有些焦急的副官。

“大人,”副官開口叫了聲,聲音有些急促,看到皮蒂留諾投過來的目光,他又頓了頓“奧拉爾,應該已經打起來了。”

皮蒂留諾緩緩點了點頭,他知道副官會這麼緊張就是因為奧拉爾那邊的戰鬥,如果那場戰鬥一切順利,那麼他們甚至不需要與教廷軍展開真正的戰鬥,就有可能逼迫變得人單勢孤的喬瓦尼不得不選擇退兵。

副官知道奧拉爾的戰鬥對皮蒂留諾來說太重要了,因為他希望的不止是取勝,更重要都是要在付出不大代價的條件下取得勝利。

皮蒂留諾之所以在打贏了福爾諾沃戰役後卻不但沒有得到總督巴巴瑞格的賞識,甚至還曾經一度賦閒在家受到冷落,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福爾諾沃戰役中威尼斯人遭受了巨大的損失。

正因為這樣,皮蒂留諾需要一場近乎完勝的戰績證明自己依舊是威尼斯最好的將軍,

“不用擔心,朱利奧,我們一定會取得勝利的,別忘了我們在奧拉爾有人,除非那個卡爾吉諾是個蠢貨,那麼他唯一的選擇就只有退兵。”

皮蒂留諾安慰著自己的副官,同時他向著雷亞羅城外的方向看了看。

“也許我們現在應該考慮怎麼隊伍那個甘迪諾公爵了,畢竟他才是我們在這場戰爭中要對付的大敵。”

皮蒂留諾對敵人的判斷的確很準確,卡爾吉諾不是個蠢貨,所以他選擇了讓自己的右翼向著大路邊緣方向緩緩撤退。

他甚至沒有等到自己的軍隊與對面的威尼斯人進行哪怕一次短暫的戰鬥就下令軍隊讓出了通向奧拉爾一側的道路,但是與此同時卡爾吉諾卻下達了讓自己的左翼向著鎮子北方退去的命令。

熱那亞人開始移動了,一隊隊的熱那亞士兵沿著鎮子邊緣向北方靠攏,沒有人關心隨著他們放棄陣地而逐漸暴露在威尼斯人面前的奧拉爾鎮南會變成什麼樣子,甚至當看到威尼斯人隨著他們的撤退沿著大路漸漸向著鎮子邊緣行進時,熱那亞人當中還有人發出了嘲諷的大笑。

“那個蒙蒂納伯爵這次可有大麻煩了,”一個傭兵扛著長矛慢條斯理的在野地裡走著,他身上衣服袋子裡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響,那是他全部家當,為了那些金銀,這個士兵甚至扔掉了身上的半身甲“威尼斯人會讓他知道厲害的。”

這個士兵說著向前快走幾步趕上前面的同伴,然後又奮力的爬上一片微微隆起矮坡。

雖然矮坡並不高,但是卻依舊能很清楚的看到遠處平原上的情景、

士兵看到了威尼斯人熟悉的翅獅旗開始沿著早先鎮子建起的一片廢棄的護牆前靠攏,隨在翅獅旗後面的,是一片片漸漸湧過開闊地的威尼斯軍隊。

“還真是大麻煩啊,”那個士兵搖搖頭“那些那不勒斯來的可憐蟲這次太不走運了,偏偏在這麼一個倒黴的傢伙手下當差。”

“不過也幸虧有這個蒙蒂納伯爵,否則倒黴的就是我們了,”另一個傭兵用手拄著盾牌微微搖起了頭“那些那不勒斯人完了,威尼斯人只要繼續前進就會佔領鎮子南邊,他們現在就算想要從鎮子裡脫身都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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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的遠遠的熱那亞人紛紛議論著,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甚至還時不時的指點一下旁邊的新手。

“所以以後眼神要活著些,看到情況不妙就趕緊逃跑,要知道我們給領主老爺們當兵賺的也就是這麼點錢,可沒必要把自己性命都搭進去,要知道賺錢可是要有命才能花的,”一個老兵開導著身邊兩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傭兵“看看那些那不勒斯人他們就不夠聰明,到了現在居然還不肯離開鎮子,要知道威尼斯人只要順著鎮子南下就可以把他們徹底包圍,到那時候,他們的錢可就成了威尼斯人的戰利品了。”

老兵一邊說一邊不住的搖頭,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些那不勒斯人戰死的情景,只不過他那嘆息顯得有些太過介意,也不知道是為了那不勒斯人的命運,還是為那些最終落在別人手裡的戰利品惋惜。

卡爾吉諾面無表情的騎在馬上,他頭盔的護面甲已經掀起,不過他臉上這時的神情一點不比帶著面具更讓人覺得可親,

“大人,威尼斯人的前進速度似乎放慢了,”一個手下提醒著卡爾吉諾“他們的左翼好像正在整頓隊形。”

卡爾吉諾無聲的點點頭,他已經注意到威尼斯人向他隊形緊逼的聲勢在漸漸放緩,這讓他知道敵人似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

即便是有著不可化解的世仇,但也不是永遠不能妥協的。

威尼斯人也許覺得這次面對他的7000人可以以多勝少,但是如果卡爾吉諾一心不肯應戰,威尼斯人一時間也未必能真的把他徹底擊垮。

既然不能迅速取勝,也許另一個看上去更容易捕獲的獵物就成了威尼斯人的目標。

亞歷山大站在距鎮南端不是很遠的大路盡頭,這裡恰好是奧拉爾鎮中心大路略微拐向北方的頂點,從這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正向著奧拉爾鎮行進的聯軍。

雖然敵人的佇列看上去密集而又緊湊,但是要想分清米蘭和威尼斯人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