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叢又一叢的馬影迅速從眼前掠過,蹲在樹林裡的阿格里火槍兵們緊繃著嘴唇,他們當中有些人因為歸於緊張嘴裡不停喃喃自語,有些人則在胸口不住的划著十字。

獵衛兵正快速的從樹林邊火槍兵的陣地前橫向閃動,這時候已經能看到後面正踏著隆隆蹄聲緊追上來的重騎兵。

儘管沒有法國騎兵那種強大得令人窒息的恐怖,但是當看到閃亮的盔甲出現在眼前時,火槍兵們還是緊張得快要崩潰。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面對強大的騎兵,更是第一次在毫無防護的野外與敵人戰鬥,只要想想在布魯依尼山還有用來作為屏障的車隊當掩護,而現在他們卻只能躲在樹林裡面對即將到來的敵人重騎兵,很多阿格里人就不由緊張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雖然身披鎧甲,但是後面追趕的騎兵速度同樣很快,他們緊隨著獵衛兵沿著山坡斜向前進,雖然同樣注意到了樹林的動靜,但是前面正順著樹林邊緣逃跑的獵衛兵卻無疑是他們最大的目標。

而且做為隊長的騎士也很清楚,即便想要儘快奪回山頂上的火炮,可如果始終有一支騎兵在旁邊干擾也是十分討厭的,而他們的作用就是為正在登山奪取山坡的步兵佇列驅趕走那些討厭的敵人騎兵。

“衝上去,不要讓他們跑了!”隊長的面具裡發出悶悶的喊聲,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聲音後面的人聽不到,但是看著那些狡猾的輕騎兵就在前面,他還是不由發聲催促。

過來了,越來越近了,阿格里的火槍紛紛舉了起來,而在其中,幾支明顯比其他火槍都要更加粗大的槍管下,儼然還架起了木撐。

亞歷山大直直的站在樹林的一小塊空地上,在他身邊保羅布薩科緊盯著正試圖斜向從樹林邊緣衝過去繼續追擊獵衛兵的敵人,然後他聽到亞歷山大發出了一聲短暫的命令:“開火!”

保羅布薩科立刻舉起了手裡緊攥的一個號角,隨著一聲尖利號響,略顯幽暗的樹林邊緣霎時爆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

成排的黑點以人眼難見的速度從樹林裡噴射出來,片片煙霧在樹林邊布成了一條起伏不定的煙帶,在火槍的轟響聲中,彈丸劃破空氣發出的呼嘯在樹林前肆虐橫飛,隨著這迎面而來呼嘯的,是剛剛從樹林邊衝過的騎兵隊伍中響起的被擊中的戰馬的慘嘶和摔下馬來的騎兵們發出的驚恐嚎叫。

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多火槍同時射擊的聯軍騎兵,從側面被第一輪射擊毫不留情的紛紛擊中,雖然被直接打中的並沒有幾個,但是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還是讓他們不由手腳大亂。

隊長感覺到了盔甲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中,雖然他的身子不由在馬上一晃,但是卻依舊很快坐穩,只是隨後伴著一聲刺耳呼嘯,他就覺得腦袋好像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額頭上傳來的巨大沖擊讓他的頭不由向後猛的一仰,疼痛和眩暈一時間令他完全失去了直覺。

當他終於晃悠著坐穩時,一陣熱乎乎的熱流正從額頭上流淌下來,嘴巴里是腥鹹的味道,隊長不由抬手撫摸了一下額上的頭盔,雖然戴著護手,可他還是愕然的感覺到了頭盔上那隱約的凹痕。

隊長不知道自己面具下的臉色已經變了,不過緊接著他就舉起了長槍,雖然知道衝進樹林並不是個很好的選擇,但是突如其來的襲擊卻徹底激怒了他,而且敵人犀利的火力也讓他擔心後面的步兵無法取勝,既然這樣,那就用自己戰馬的鐵蹄先開闢一條道路。..

隊長奮力揮舞騎槍,雖然他隊伍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打擊,但是常年的訓練和勇敢讓他相信自己的人不會這麼輕易受挫。

果然,短暫的驚慌過後,隨著看到隊長長槍上的旗標指向,重騎兵們開始調轉馬頭,他們面對樹林,眼中冒著怒火,對於這些只會在角落裡偷襲的敵人,他們除了憤怒更多的是鄙夷,在他們看來和這些如老鼠般膽怯卑鄙的敵人比起來,即便是那些笨拙的平民步兵都顯得要高尚許多。

“衝進去,把他們踩成碎片!”隊長髮出了命令,然後在高聲吶喊出自己家族“鐵錘”的戰號後,第一個帶頭向著樹林中衝去。

樹林真是太近了,以致只需要一個短得可以忽略的衝刺就已經近在眼前,隊長已經看到了幾個看上去完全是鄉下農民的敵人臉上那驚恐失措的神情,雖然他們依舊舉著火槍,但是不久前剛剛的射擊讓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打出第二槍。

雖然敵人的槍口就在眼前,但是之前連續抵擋住了幾顆彈丸的經歷讓隊長對身上的盔甲有著巨大信心,那是他的先輩留給他的寶藏,也是他的家族榮譽。

“鐵錘!”

隊長再次吼出他引以為豪的戰號,他的戰馬四蹄踏動地面,長槍向前直指,只需要再有一個呼吸的衝刺,他就可以衝進已經因為驚慌變得混亂不堪的敵人當中!

突然,隊長面具目孔後的眼角餘光注意了一個幾乎就在眼前,正指向他的黑洞洞的東西,隨後不等他看清楚那是什麼,從那黑乎乎的碩大槍口裡已經噴出了一團可怕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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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擊中了,或者乾脆說是被砸中才對,在被打中的瞬間胸口傳來的衝力把他的身體直接向後撞開,戰馬前衝的力量卻並不停止,於是他就感覺到了身子下面突然變得空蕩蕩的,然後整個人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隊長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覺得胸口很悶喘不上氣來,想要大聲說話喉嚨卻好像堵著什麼東西,令他根本發不出聲音,更可怕的是受到重創的的身體卻沒有感覺應有的痛苦,而是一陣陣說不出的冷意讓他的意識變得渾濁起來。

“我要死了嗎,可我還沒懺悔呢”

隊長在完全失去意識前腦子忽然一清,他奇蹟般的掙扎著要坐起來,可身上的盔甲壓得他根本動不了,於是他想在胸前劃個十字,但是他癱放在一邊的手臂只微微向上抬了抬就無力的墜下,然後他耳邊還能隱約聽到的廝殺聲逐漸消失,目孔下的雙眼漸漸變得呆滯下去,直到完全失去了神采。

隊長的死並沒有讓戰鬥停止下來,槍聲依舊在不停的響著,戰鬥也依然在繼續。

當第一波射擊結束後,亞歷山大就帶頭後退了。

讓這個時代的火槍兵正面和重甲騎兵對抗,還是一群從沒真正和這樣的強敵交手過的新兵蛋子,亞歷山大從沒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本事。

甚至即便是對那精心挑選出來的獵衛兵,他也沒指望他們能真的阻止住那些已經快要衝上山坡的步兵。

所以在第一輪射擊剛剛結束,而那些早就被安排在第二排的重火槍向著衝進樹林,卻因為地形不得不放緩前進速度的重騎兵們發出致命一擊的同時,阿格里火槍兵們已經紛紛隨著亞歷山大向著樹林深處退去。

不過雖然撤退得有些倉促,可亞歷山大覺得還是有時間做點其他事情的。

所以當聯軍騎兵紛紛繞過眼前障礙,終於衝進樹林時,有人忽然看到了一道道煙霧正在地上不停向前飄動,而且那幾道煙霧中還冒著點點火星,當他們順著地上那一條條看上去黑乎乎的粉末向前望去,隨即看到幾輛擁擠在一起裝滿了大木桶的馬車後,有些反應還算快的騎兵的臉色瞬間變了!

即便已經退下阿皮奧山的另一邊,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地面的震動依然讓正在不住奔跑的戰馬發出了不安的驚嘶,身後隱隱襲來的氣浪讓亞歷山大不由回頭,然後他看到了阿皮奧山頂正升騰起的滾滾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