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王子進京,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百姓壓根兒不屑於談論。

在百姓眼中,越國只是邊陲小國,不開化的野蠻人,根本不配受到朝廷禮待。

只有入得了議政殿的人,才知道朝堂之上為這個小小的越國,發生過多少喋喋不休的爭吵。

主戰的人認為越國番邦,不值一提,派出十萬鐵騎踏平它,方顯大國威儀。主和的人認為大局將定,國庫捉襟見肘,攘外必先安內,應先穩定國內局勢。

主和派一直處於弱勢,因為盛臨安堅決主戰。每次大臣爭吵不休,他一發話,就沒人敢再言語了。

當初越國請求王子進京面聖,盛臨安直接在摺子上畫了個叉。誰知第二日朝會,秦流光又提起此事,直斥盛臨安剛愎自用,武斷專權,不把陛下放在眼裡。

這話十分了不得——雖然滿朝文武都這麼認為,但誰也不敢出聲。南家兩姐妹的夫君當堂對峙,聯絡到盛臨安與大姨子南蘇蘇有染的傳言,這場面簡直精彩。

韓太后沉吟半晌,終於發話,說聽聽越國人說什麼也好。

這是韓太后第一次在朝堂上沒有支援盛臨安。

聽聞秦流光近來頻頻出入宮禁,而他又是一表人才,向來有京城第一公子的美譽,眾人對視一眼,明白了其中關竅。

越國王子阮離並未受到什麼禮遇,迎接他的是禮部的芝麻小官,不鹹不淡寒暄了兩句,送到驛館裡,囑咐他等待陛下召見。

阮離叫住禮部官員:“我想先行拜會攝政王殿下,不知閣下能否引薦?”

那文官見他說話客氣,多說了兩句:“大王子,在下直言,攝政王殿下不會見你的,您還是尋別的門路吧。”

阮離若有所思,客客氣氣送走了那人。

他的隨從葛藤打抱不平:“大靖皇帝明顯不把咱們放在眼裡,您還對他們這麼客氣,我看咱們這趟是白來了。”

阮離喝住他:“人在異鄉,說話小心些。”

葛藤不服氣地閉了嘴,開始收拾行李。他摸了摸床上綿軟的錦被,忍不住露出少年心性:“這被子可真軟啊,不像咱們那兒,一年四季都溼答答的。這是什麼布料?怎麼會這麼滑?”

阮離沒有回答,靜靜環視四周。

看得出,這並非京城最好的驛館,陳設卻比越國皇宮還要精緻舒適。國人日夜辛勞,卻因地勢險惡,不得不苦苦掙扎生存。而京城的富貴閒人們,什麼都不做,就能日日魚肉酒菜。

他換上一身中原衣服,出了門。

南蒼蒼今日帶著桑桑一同進宮,並囑咐她,若是碰見秦流光那個倒黴鬼,就幫自己引開他。

桑桑本不想去,但聽南蒼蒼說柳如意那兒有一把越國上好的彎刀,很是別緻,不由得動了心。

柳如意見到姐妹二人,自然無限歡喜,直誇桑桑颯爽可愛,不愧是攝政王妃的親妹妹。

桑桑與性子嬌弱的人玩不到一塊兒,才說了兩句,就鬧著要看傳聞中的越國彎刀。

南蒼蒼嫌棄她不懂禮貌,柳如意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妹妹原來喜歡這個,你等著,我叫人拿去。”

不一會兒,門外走進一個身子頎長,腰板筆直的侍從。他膚色偏黑,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綴在蓬勃的濃眉之下,彷彿兩顆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