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擇選了幾處建造蘭公主府的地皮,康熙從中挑選了出三塊,打算親自出宮看一看。又見蓅煙因為江蓅寶的事煩悶,便說:“想不想吃外街巷口的炒栗子?”蓅煙趴在康熙胸口,百無聊賴的說,“你若有閒帶些回宮也可,這幾天吃什麼都沒有胃口。”

康熙修長的指尖撩起她額角的碎髮,“想不想同朕一起出宮走走?”

她已經好幾年沒出過宮了,得虧她是宅女,怎麼宅都宅得住。

先去外街巷口吃過炒栗子,又買了兩包收好,兩人才真正去看宅基地。第一處在臨街口的位置,佔地有數千畝,若當真選擇此處建府,旁邊有幾處民宅還得去收購。但皇帝家辦事,無人敢不從的,頂多花幾個銀子了事。但蓅煙覺得臨街吵鬧,來來往往的人多,魚龍混雜的容易出問題,就否決了。第二處在山野之地,佔地更大,若把後山給圈起來,得有西苑那麼大了。可蓅煙又覺偏僻,怕蘭兒到時候孤單回趟宮都難,一年到頭見不著面,便也說不行。最後一處在福佑寺山下,與紫禁城隔著一條筒子河。佔地雖然小些,但貴在離宮近,地方倒也算幽靜,蓅煙想了想,說:“我答應了不行,回頭問問蘭兒自己的想法。”

胤祚在旁邊笑道:“額娘同意的事,她哪敢說不行呀?”又道:“我在福佑寺住了十年,這兒風景好,上山禮佛也容易,回宮更是方便,額娘選得好,蘭姐姐肯定會同意您的想法。”

康熙頷首,摸摸胤祚的頭,說:“想不想到街上走走?”

“好!”胤祚歡欣鼓舞,他生在帝王家,卻是頭一回與父母一併出門玩。不說街邊小食格外的芳香撲鼻,連路邊的花花草草都只覺異常的美麗。今日正好是趕集的日子,街上比肩接踵,人擠著人,更有吃的玩的穿的喝的擺出幾千米的長路。胤祚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般蹦蹦跳跳在前,左邊嚐嚐,右邊看看,這兒招呼蓅煙去看,那兒又掏銀子要買。

蓅煙許久沒有感受過市井味道,亦覺新奇,心情莫名的跟著暢快起來。市井喧鬧對人的心情有著天然的自愈力,人一定要沾地氣兒才能感覺到溫馨與親切。蓅煙悄悄拉住康熙的手,如此招搖過市的,康熙有些拘謹,偏過臉寵溺的望著她,好似在說:“又有什麼花招?”蓅煙朝他嫣然一笑,嬌嗔道:“別走散了嘛。”

牽著就牽著吧,康熙想。不知不覺就跟著蓅煙沒臉沒皮了。

蓅煙走到一處賣銀飾的小攤子,拉著康熙過去看,挑揀銀飾的時候她以為康熙一直站在後面,哪裡曉得從街邊突然竄出一隊舞龍的雜技演員,生生把人給衝開了。鑼鼓喧天,爆竹炸裂,康熙倒是手裡一直拉著人,回神一看,竟然是胤祚。

他立時火冒三丈,“你額娘呢?”

胤祚往後一指,可人山人海的,早沒有蓅煙身影了。

蓅煙挑揀了半會的銀飾,嘴裡還唸唸有詞,一會戴在手上試,一會又問康熙話,等她發現身後空無一人時,舞龍隊已經走到了街尾,而康熙一行人連影子都沒了。她畢竟不是十幾年前的小姑娘了,她神情鎮定,見隔壁搭著木棚,有一對老夫妻在賣茶葉蛋,便坐了過去,叫了兩個茶葉蛋坐下來慢慢吃。在這個沒有手機的年代,還是在原地等著比較靠譜。

賣茶葉蛋的老夫妻正在低聲吵架,老婆子忽然跑過來讓蓅煙評理,氣吞山河似的說:“客官,您給說一說。我有一個女兒三個兒子,女兒為長女,兩個兒子都在衙門裡當差,唯最小的兒子在北街口賣肉,生活艱辛些。前頭我女兒家裡得了一筆橫財,我讓她救濟救濟小兒子,老頭子就是不肯,你說說,女兒是不是養了沒用?一點兒都不孝順,一年到頭才給了我二兩銀子,我要她點銀子幫幫小兒子怎麼了?小兒子最近又生了大胖孫子...”

老頭子頭髮稀疏,乾瘦的手掌拼命的搖著,“蘭兒她每年倒給你二兩銀子,小狗子一年給過你半個銅板嗎?蘭兒出嫁時匆忙,連件像樣的陪嫁都沒有,彩禮全給大狗子做了聘禮娶媳婦,你心裡咋就一點兒都不心疼?”

“我不心疼!”老婆子撇嘴,滿頭白髮在風裡飛舞,“蘭兒是女子,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小狗子才是咱王家的人!你怎麼胳膊老往外拐?小狗子養兩個孫子容易麼?做姐姐的當然要補貼補貼...”話裡行間,蓅煙聽出大概,不由笑道:“你家女兒也叫蘭兒?”

“嗯!”老頭子搗鼓似的點頭,神采飛揚道:“我覺得蘭字好,好看,又好聽!所謂蘭有秀兮菊有芳!蘭兒從小就娟秀懂事,村裡的人都誇她呢。”見老頭子得意洋洋的,蓅煙越發笑起來,說:“我的二女兒也叫蘭兒,明年就要嫁人了。”

老頭子起了興致,“嫁在哪兒了?”

蓅煙隱去凌肅初身世,只道:“嫁在城北了。她阿瑪擔心她在婆家受委屈,想建一座宅子給她兩夫妻住,我們今天就是來看宅基地的。”老婆子面露鄙色,“哎呦,你可苦了,沒有兒子,即便家財萬貫也無用呀!到頭來都是別人家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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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氣鼓鼓瞪了老婆子一眼,沒有說話。

正要反駁,忽有駿馬馳來,胤祚翻身而下,焦急道:“額娘,可算找到您了。”

蓅煙見他滿頭大汗,拿出帕子給他擦拭,說:“我和你們走散了,怕越走越遠,就乾脆在原地等著你們。”老婆子彷彿吃了一驚,支吾道:“你有兒子?那給女兒建什麼宅院哦!這不是浪費銀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