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玩吧!”

很久以後,當那晚的記憶逐漸模糊,楚泉回憶起自己當時的舉動,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性格謹慎內斂,從來不會主動搭訕,那天卻跟一個陌生人交談、跳舞、壓馬路,做盡了浪漫的事。

fred把楚泉當junior,抱怨美國高中的一些奇怪制度,又擺出學長的樣子給他講一些選課方面的技巧。他還神秘兮兮跟楚泉說洛杉磯有幾個很好玩的博物館,到時候帶他去參觀。連他們路過的一條小河,fred都講了名字和典故。

他很有活力,眉飛色舞地說了很久。楚泉在國內已經上了大二,不自覺就地把fred當成弟弟來看,帶著一點“生活在別處”的羨慕,認真地做他的聽眾。

後來他們路過一間酒吧,fred提議進去喝一杯。楚泉稍一猶豫,好奇心戰勝了理智,點頭答應了。那間酒吧叫nightingae,門口站著一個黑人大哥。兩人剛要進去就被攔下,要求出示icense。他們明顯還不到飲酒的年齡,fred說忘帶證件,不停地軟磨硬泡,那大哥無奈地笑了一下,在兩人手臂上各貼了一張貼紙,告訴他們只能在非飲酒區活動。

“管這麼嚴。”fred忿忿地嘀咕。

楚泉就著昏暗的燈光,好奇地四下打量。這間酒吧不太吵鬧,也不像楚泉想象中那樣有許多穿著裸露的男女,大部分人都端著酒杯,輕聲交談。角落有人在彈鋼琴,緩慢而低沉的調子讓酒吧的空氣變得格外曖昧。

“你先坐。”fred用力地揉亂自己短短的發茬,然後問楚泉:“像21歲了嗎?”

楚泉笑出了聲:“不像。”

fred咳了一聲,故作嚴肅:“等著。”

沒多久,他灰溜溜地端過來兩杯果汁:“還是別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楚泉拆穿他:“人家不賣給你吧。”

fred用力吸了一大口橙汁,鼓著腮幫子,羞惱地瞪了楚泉一眼。用現在的形容來說,楚泉覺得那一瞬間他特別萌。

緊張似乎是會傳染的,兩人低著頭喝飲料,好幾分鐘都沒說話。他們時不時偷瞟對方一眼,視線相觸時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楚泉想找點話題,可他平時也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只能老套地聊學習:“那個,你打算上哪所大學?”

fred說了幾所給他offer的學校,雖然不是自己本想進加州理工讀生物科學,父母非讓他讀商學院或經濟學院。

楚泉頓時覺得同病相憐,剛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fred卻興致勃勃地問他將來想讀什麼學校。

楚泉說:“我還沒想好。”

“那來找我吧,我罩你。”fred沖他眨了眨眼睛。

楚泉心口一熱,含糊地“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fred問:“你等下要回家嗎?”

楚泉這才想起自己沒有訂任何酒店,他當時頭腦發熱跟著楚漢林一路走來,根本沒考慮食宿問題。現在被fred提起,孤單的感覺頓時湧了上來。

此時已經是夜裡十點半,楚泉不想一個人在異鄉的街頭遊蕩,也不想聯系楚漢林,面前的同胞是他唯一的依靠。“我父母不在家,我不想回去。”他說完,偷偷觀察對方的臉色。

其實寄希望於一個陌生人說“我陪你”是件可悲而又危險的事情,但是楚泉沒有別的辦法,而且他直覺fred不是壞人。

“我也不想回家。”fred喝完了飲料,右手託著下巴望著楚泉,嘴角被擠成一個奇怪的形狀。他提議道:“我知道一家24小時的書店,裡面有不少中文書,想去看看嗎?”

楚泉不知對方是恰好不想回家,還是想和他待在一起,總之他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fred一眼。

兩人又坐了一會,正要動身,忽然聽見“砰”地一聲脆響,接著響起了歇斯底裡的尖叫。

楚泉還懵著,下意識地朝門口的騷亂望去,還是fred反應快,拉著他躲在桌子底下。

尖叫聲被一連串的槍響和玻璃破碎的聲音硬生生止住了。楚泉腿一軟跌坐在地,臉色慘白。fred也好不到哪去,兩人相握的手都在發抖。

從桌子下面可以看見沖進酒吧的兩個人,他們身高體壯,頭發垂至肩膀,臉上爬滿絡腮胡,模樣看著就很落魄。兩人各端著一把槍,其中一個對準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眾人,另一個則大聲叫罵,barry的名字反複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