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節(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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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臉,整個人才清醒了一些。
手機在床上震動,楚泉懶洋洋地拿過來看了看,然後按了結束通話。喝了酒,腦子沒平時那麼靈活,平時做事總是三思而後行,現在就像個孩子,全憑心情,不想接就不接了。
微信裡好幾條訊息,通話記錄裡好幾個未接電話。楚泉一一看完,就把手機拋在一邊。
夜色彷彿是流動的,爭先恐後地湧入房間。他趴在床上,手託著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極遠又極近的霓虹燈上。這樣的景象讓他突然想起了母親。
楚泉的母親溫若婷已經去世好幾年了。那個臭美到住院期間也要梳妝打扮的女人,有一天深夜站在陽臺沉思,把楚泉嚇了個半死,她卻不以為意地笑道:“你緊張什麼,我看夜景呢。”
其實真不能怪楚泉多心,那段時間恰是他父母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他好幾次從母親自殺的噩夢中驚醒。
溫若婷的婚姻是個悲劇。她用一紙結婚證套住了青梅竹馬的愛人,可惜永遠得不到丈夫的心。雖然父母很少吵架,但楚泉小時候就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他們並不恩愛。孩子是最敏感的,楚泉跟父親撒嬌卻只換來冷淡的對待後,他便愈加地親近溫柔的母親,遠離威嚴的父親。縱然如此,一直到小學六年級,楚泉的家庭都還算和睦。他父親在當地開了家小公司,雖然每年賺不了多少錢,但在物質上也從沒有委屈過楚泉。
一切從他上初中開始,就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楚漢林越來越頻繁地夜不歸宿,有時一離開就是好些天。母親曾以淚洗面苦苦哀求,也曾聲色俱厲質問叱責,然而楚漢林無動於衷。他不動手,不動口,只是沉默地坐著,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望著失態的妻子。楚泉扒著臥室的門縫偷窺,在碗碟的碎裂聲中劇烈地發抖。只有一次,在溫若婷咒罵“那個惡毒的女人”時,悶頭抽煙的楚漢林突然大喝一聲:“最惡毒的人是你!”
臥室裡的楚泉和臥室外的溫若婷都在哆嗦。低低的啜泣聲裡,溫若婷斷斷續續地說:“可是……你不能不管楚泉啊,他是你的兒子。”
楚漢林痛苦地抱住頭,哽咽道:“小遠也是我的兒子……這麼多年我也沒陪過他。”
他從來沒有如此親暱地稱呼過楚泉。那一天楚泉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個年紀相仿的兄弟。他捂住嘴痛哭,熱淚沾在冰冷的門板上。
後來,從外公外婆的敘述中,楚泉逐漸瞭解了一些過往的片段。但是那些愛恨糾葛已經沉澱在歲月的長河裡,再去深究對錯也沒有意義。
溫若婷哭過鬧過以後,最終心如死灰。因為她不同意協議離婚,兩方家長又禁止楚漢林起訴,他們有名無實的婚姻關系又持續了好幾年。楚漢林很早就搬了出去,偶爾才回家看看,跟楚泉尷尬地說幾句話就走,從不過夜。後來他出國了,回家的次數就更少,楚泉已經有兩年沒見過他。
大概因為酒醉,又或者因為快到闔家團圓的春節,楚泉竟然想起了這些舊事。他把臉埋進枕頭裡,含糊地叫了一聲“媽”。
手機又震動了,嗡嗡聲在寂靜的夜裡彷彿電鋸,吵得人頭疼。楚泉按下接聽,那邊立刻傳出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怎麼不接電話!”
“嗯……”楚泉翻了個身,大著舌頭道:“不想接。”
那頭驀地安靜了幾秒,接著傳出關千越疑惑而又擔憂的聲音:“你喝醉了?”
“沒有。”楚泉像個孩子似的,以為多強調幾遍就能騙人:“沒有。”
關千越急道:“等著,我現在過來接你。哪間房啊?你別睡著了。”
“我不想看到你。”楚泉近乎自言自語。
關千越愣住了。這樣的楚泉令他感到陌生又新奇,那個總是溫和而疏離的人,似乎終於露出了一絲真實的樣子。
“我不管,”關千越蠻橫地說:“我想看到你。”
楚泉掛了電話,有些犯困。他想睡覺,可是又怕錯過關千越敲門,只好強打起精神,放了首歌聽。
結果隨機播放居然放到他當年給一個偶像劇演唱的主題曲。歌名叫《謝謝你把陽光帶給我》,曲子一般,歌詞俗氣,楚泉跟著哼哼了兩句,皺著眉頭下結論:“真難聽。”
迴圈了幾首歌,房門就被敲響了。“這麼快?”楚泉咕噥著站起來,開門前還撥拉了一下頭發,結果弄得更亂了。
開啟門,外面竟然站著薛懷景。楚泉皺著眉頭:“什麼事?”
“楚哥,”薛懷景也喝了不少,不像平時那樣客氣,他把甜點遞給楚泉,冷冷地說:“這是關總託我帶給你的蛋糕。下午人多,我就沒及時給你。” 他當時故意當著人說是關千越送的點心,引得流言四起,又背過身來偷偷把甜點送給楚泉,既完成了關千越的囑託,又借用微妙的時間差和含糊的態度製造了新的八卦。
楚泉眯了眯眼睛,薛懷景的身影被壓成了薄薄一線,成了個紙片人。他突然漾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彷彿高高在上的神俯瞰著愚蠢而不自知的人類:“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
兩個人靜靜地對峙著,楚泉頭還暈著,單手撐著門借力,沒一會手就酸了。他不願落了下風,繃緊了腿部肌肉,站直了些,嘲諷道:“你留著吧,以後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了。他難道會天天讓你給我送點心嗎?”
薛懷景的眼中閃出訝異和憎恨的光,他握緊拳頭、挺直胸膛,仰頭看著楚泉,竭力營造一種不服輸的氣勢,然而微紅的眼角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憐。“楚哥,硬要說的話,你的機會也好不到哪去吧。”
“不勞你費心。反而是你,他就是瞎了也不會看上你的。”楚泉猛地摔上門,門鎖落下發出“滴”地一聲。
關上門之後他又躺回床上,快睡著時等的人終於來了。
關千越一進門就咋咋呼呼:“怎麼喝這麼多?哪個王八蛋敢灌你?”
楚泉推了他一把,皺眉道:“你來幹什麼?”
“我來帶你回家啊。”
楚泉偏頭看他,好像一時不能理解他的話似的。關千越任他看,簡單收拾了幾樣楚泉的東西,便架著他的胳膊硬是把他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