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嵬聽到下人來報,越徹隻身前來時,行屍走肉般的臉上稍微有了一點神色,那像是疑惑。

他走到城頭上,看著一身布衣,手提重劍,緩步而來的越徹,下令開啟城門,放他進來。

大軍兩道分立,黑壓壓一片,越徹卻是連眉都不曾抬起,蒼老雙目中,亮光駭人。

聽聞越徹前來的訊息,再崩潰的越清古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趕到城牆上,大聲喊著:“父親,父親快走,快走啊!”

“爹,別來送死,爹!”

越徹聽到越清古的呼喊聲,抬頭看了看他,露出一個老懷欣慰的笑容。

雖然越清古老是惹他生氣,不聽話,不服管,不理政事,但兒子,就是兒子。

“按住他。”牧嵬淡淡地說了一聲,吩咐下人將越清古扣住。

越徹一步一步踏進他的城池,這座已經被惡鬼佔領了,成了死城的城池,他心如刀絞,曾經的這裡,多麼繁華熱鬧,多麼人聲鼎沸,如今,已作廢墟。

“越侯。”牧嵬看著走向自己的越徹,又看了看越徹手裡提著的劍。

他不擔心越徹能對自己如何。

說來真可笑,他曾經得方覺淺點拔,武藝突飛猛進,卻不曾想,如今要拿著這一身的功夫,與她為敵,與他們為敵。

越徹將手中的劍扔到牧嵬腳下:“放了我兒!”

“爹,爹,越徹你幹什麼跑出來,你老糊塗了嗎!你不知道只要你不現身,他們就不敢對北境動手嗎!你身為越城諸候,這點情勢你都看不清嗎!你幹什麼啊!”

越清古在一邊瘋狂地大喊著,他不知道他父親要做什麼,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看著父親送死。

越徹平靜地看了一眼越清古,那樣的平靜讓人害怕。

但他到底沒對越清古說話,只看著牧嵬:“放了我兒,我告訴你大軍藏在哪裡。”

“越侯的話,恐怕我難以相信。”

“我人就在這裡,一把老骨頭,你怕從我嘴裡問不出東西來?再說比起越清古這個遊手好閒的二世祖,我也更有價值吧?”

“那是相對於外人來說,相對於您來說,越公子的價值,遠比你高。”

“你不放了他,就別想知道越城精銳藏身何處,就算你殺了他,我也不會透露半個字。”

“我相信,越侯對最近,我營中所立的大鍋,頗為熟悉。”“清古再無能,我想,自盡這一點他是做得到的,到時候死人一個,爛肉一堆,你要如何處置,我會在意?”越徹說這話的時候,手都在抖,只是拼命掩飾住,“我來此處換他,不過是看在父子一場的情份上

,虎毒不食子,若我今日視他為無物,任由你殺或剮,有違天道,僅此而已。”

“我若,絕不放了越公子呢?”

“那就我們父子二人,一同投入那大鍋中吧!”

牧嵬看著越徹沉默了很久,最後看向越清古。越清古當場罵道:“你看什麼,你有什麼好看的,老東西在騙你你看不出來嗎!他就是來換我的,我的價值比他高你看不出來嗎,等到方覺淺和王輕候他們來的時候,你還可以繼續拿我當人質,你想不到嗎

!你他媽是不是瞎了!你個狗孃養的,你是不是瞎了!”

牧嵬微微垂了下眼皮,像是在權衡著什麼。

然後抬抬手:“放了越公子。”

“我不走!”越清古掙扎著大喊,“你敢對我爹怎麼樣,牧嵬,牧嵬你聽好了,我就是變成鬼,我也要殺了你,殺了殷安,殺了殷令!你聽好了!你敢!”

“放了他!”牧嵬沉聲一喝,打斷了越清古的咒罵。

“不,不要,爹,爹,你幹什麼啊爹!”明明那麼想逃離這個人間地獄的越清古,這時候卻怎麼也不肯走。

要讓他怎麼離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