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方覺淺才剛剛幫張恪解決完他的擔憂,也將王輕候漸漸逼向一個並不那麼美妙的處境。

她倒也不是不知道王輕侯不喜歡受人脅迫,被逼著做一些事,但是世上那麼多的無可奈何,哪裡有那麼多的好事處處都由著他喜歡與不喜歡,讓他挑挑與揀揀,誰都要去面對一些難以承受的選擇的。

她不例外,王輕侯也不特別。

就如同她對抉月說的那樣,她做這一切不僅僅只是為了王輕侯,更是為了她自己的願望。

只是她不太明白為何抉月這些天眼中的憂色越來越多,就好像是有什麼很不好的事就要發生,而他憂心忡忡,難以掩飾。

細問過後抉月只告訴她,李憐南前兩日留下一封信,說是回去了。

她能回哪裡呢?

家破人亡的小姑娘,無親無故,家中無人,她會回哪裡去。

自打她從寧水城跟著劍雪來到鳳台城找越清古後,抉月對這位小姑娘頗有照料,抉月總是可以把身邊的人都照顧周全的,哪怕是李憐南這麼一個跟他毫無關係的人。

他在鳳台城裡給她安置了一處宅子,還預留了足夠多的銀兩保證她衣食無虞,隔三差五還會派人去看看她,問她有沒有什麼需要。

但李憐南想要的不過兩樣東西罷了,恰巧這兩樣,都是抉月給不了的。

一是嫁給越清古,二是殺了王輕侯。

甭管那麼多彎彎與繞繞,無奈與無法,王輕侯害得李憐南家破人亡這件事,是鐵板釘釘改不了的事實,雖然這事實王輕候根本懶得在意,但是於李憐南來講,這是一生之恨。

還有多少像李憐南這樣被王輕侯整得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怕是實在多到數不清,不消說別的,單指當年北境死線的苦戰,就不知有多少人死於戰場。

哪裡算得清?

王輕侯只把李憐南當成萬千人中的普通一個,不曾多想在意過。

但總是會有人記著每一個被人遺忘在角落的可憐人的,有一些是出於好心,有一些是出於叵測居心。

比如虛谷。

虛谷坐著軟轎敲開李憐南的家門時,李憐南正白費力氣地練著武功,就她的天資而言,怕是再練上十年也傷不到王輕侯一根手指頭。

好在虛谷既好心又叵測居心地,給了她一條捷徑。

留下那個白瓷瓶,虛谷細看了李憐南一眼,是個挺水靈的俊俏姑娘,怕是要可惜了了。

李憐南望著那個白瓷瓶坐了一下午,久久出神。

最後還是決定一把握住,輕裝簡行,自鳳台城出發,前往朔方。

她是聽聞過伶人笑的,也是知道王輕侯忘了方覺淺的,更是知道後來他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讓人難以相信的。

同樣的,她也很認同虛谷留下的那句話,誅人性命,遠不如誅心之苦。

此去不能回頭,李憐南沒有想過可以活著回來,但渺小微弱如她,武不及王輕侯抬手之力,謀不及王輕侯轉眸之智,她還能怎麼辦呢?難道有更好的報仇辦法嗎?

抉月與方覺淺都猜得到李憐南大抵是去找王輕侯了,也或許應該是去找越清古了,但都不知道她去了之後會做什麼。

方覺淺甚至立刻寫信給王輕侯,就算是對李憐南有不滿,大不了軟禁著或者趕走便是,切莫要再傷了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