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太清楚,越清古有多恨王輕侯。

恨到要毀了他所精心籌劃的一切,恨到哪怕賭上這條命也要拉著王輕侯賠葬,恨到不惜代價地破壞王輕侯點滴小事,只要能讓王輕侯不快活。

而這恨的源頭如此可笑,無外乎是……王輕侯到底還是負了方覺淺。

這本該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嗎?

就算沒有伶人笑,就算沒有那樣的曲折變故,王輕侯,他會負了方覺淺,不是理所當然,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嗎?

遲早而已。

誰叫王輕侯,為世人所憎?

誰叫從來沒有人,在意過王輕侯又曾經付出過什麼。

他們只是相信自己的推測和認定,當這一切變成事實,他們就會長吁一口氣,以一副得勝者的姿態說,你看呀,我早就說過了,他就是這樣的人,會做這樣的事。

中了毒?

呵呵。

藉口罷了。

越清古走在夜深無人的小徑上,踩著積雪咯吱作響,這樣細微的聲音都讓他覺得不適,心煩意亂。

他眼看著王輕侯在一點一滴地被人設計,被他所最相信的人帶入一個不可翻身的境地,他本應該覺得快活,源自復仇者的快意。

但是,他一點兒也不高興。

不曾踏入這潭淤泥裡的時候,他大可以站在幹岸上肆意逍遙嬉笑怒罵,渾渾噩噩地混吃等死,但是他已經深陷泥潭,看到了這泥潭的兇險和處處暗伏的殺機,就被迫著清醒。

他依舊不希望王輕侯好過,但他卻也覺得,與江公“同流合汙”也未必有多快活。

他抬起頭來看著無垠星空,細雪落在他眉眼之間,打探著他眼中深深的苦楚,試想著人間何時如許愁,似濃雲遮月,不見明色只餘晦。

他想,不如,大家都不要快活好了。

他往鳳台城,寫了第二封信。

越歌拆信的時候正窩在殷王懷中,殷王剝著桔子,細心地撕去白絲,一瓣一瓣地喂她。

“你哥哥又給你來信了?”殷王吻著越歌額頭笑問。

“你吃醋了?”越歌仰起頭看著他。

“哪兒敢呀?”殷王笑道,“你這麼想他,要不,想個辦法把他接回鳳台城吧?”

“得他自己願意呀,他這是跟王輕侯死槓上了,替方覺淺那女人鳴不平呢。”越歌撅著嘴。

殷王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他們兩兄妹之間的事,殷王從來不多插手,那是越歌自己的事,她也不喜歡別人管太多。

越歌拆了信,看著看著笑出聲。

“考慮一下,寡人還在這裡,好嗎?”殷王撓了下越歌的腰,故作生氣地逗她。

越歌扭著腰肢躲著殷王使壞的手,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我告訴你哦,咱們還沒打朔方城呢,他們自己倒要先內訌了,你說好不好笑?”

“內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