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殷王漂亮的回擊

在殷朝與神殿這數百年來的相依相存的歷史上,演變至今日,有一些事情漸漸變質——任何事物在過於漫長的歲月裡都會變質,尤其是權力這種保質期極短的東西。

殷朝想吞食神殿,將王權與神權都握在手上,神殿想支配殷朝,掌握絕對的話語權和絕對的至高地位。

雙方都各懷鬼胎,拉扯著,彼此提防著,再互相利用著,大抵是沒有哪一種關係能複雜得過他們之間。

要斬斷這複雜關係的關鍵在於其中一方率先翻臉,不認舊識,神殿太難下手,想來想去,只有殷朝稍有一些可趁之機。

但這一絲絲的可趁之機,也顯得極為渺茫。

抉月問方覺淺,殷王能答應嗎?

初秋不燥的風帶來清涼的雨,讓這不明顯的秋天有了淡淡的秋意,方覺淺依在窗臺聽著夜雨打芭蕉的咚咚聲響,語調也似融進了這雨水中一般,絲絲縷縷帶著慵懶:“不知道,但如果殷王拒絕了越歌的請求,就證明了一件事。”

“什麼?”抉月給她遞了杯熱茶,讓她暖著手,夜雨沁涼,容易著風受寒。

“證明殷王,並沒我們想象中的那麼昏庸。”

方覺淺雙手捧著茶杯,溫熱自她掌心傳到心裡,她回眸看著抉月,未描的眉眼中自帶著媚色,她身上已越來越具成熟女子的風采和姿韻,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點點豔麗都叫人心微晃。

喝了口清茶,她笑看著抉月,“至少在神殿的事情上,他是保持著清醒的,那麼也就意味著,在這座鳳台城裡,強勁的對手並非只有神殿或者王后,還有‘荒淫無度殘暴不仁’的,殷王陛下。”

抉月眉鋒輕斂,有些疑惑:“那他未免也藏得太久了。”

“真正聰明的人,總是藏鋒不露的,不是嗎?”方覺淺偏頭想了想,“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是很好奇,我們的殷王陛下,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來救越歌。”

然後她的聲音有些微瀾,“有點期待。”

抉月未說話,只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望著方覺淺,她的身後是一輪圓窗,窗外是漸黃的芭蕉葉,闊大的葉子承著雨水的輕敲細拍,方覺淺便似坐在畫中的仕女一般。

只不過,抉月心裡明白,方覺淺已不再是當年的方覺淺了,她不再排斥這座魚龍混雜精彩紛呈的鳳台城,這繁華似錦,歌舞昇平的鳳台城下面藏著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在她掌心裡開出荼靡的花,而她把玩於指間能夠不動聲色,她開始有一點……精於這樣的博弈。

他不知道這樣好還是不好,在他的私心裡,他希望方覺淺永遠天真,永遠爛漫,永遠不用去碰觸這些汙穢不堪的東西,他願意盡一切力量去保護她,愛護她,不求回報地守著她,而她只要像普通的小姑娘那般,開心,幸福,自在地過完一生就好。

春天來了賞賞花,夏天來了戲戲水,秋天到了可以採果子,冬天就窩在紅泥火爐邊一邊喝著醇香的酒,一邊看雪落無聲。

但他也明白,有一些人,註定一生不太平,他一心想給予寧靜生活的方覺淺,是絕無可能,享受平凡一生的。

太多的人期待一生波瀾壯闊,寫就傳奇,無人明白,漩渦裡的人多麼渴望普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