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狗屁神山

打從王輕侯記事起,他好像就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苦,遭過這麼大的罪。

劈頭蓋臉打下來的雪花根本沒有書上所說的溫柔浪漫,像刀子一樣的風像是刮他耳光一刀一刀地甩在他臉上,哪怕他自認武功不低,穿得也暖和,但仍舊無法抵擋那凍進骨子裡的寒意,好像他的骨頭都被凍得酥脆,一碰就要斷開。

加之又剛剛放了兩大碗的血,他更易頭暈眼花。

越往高處,越難呼吸,頭痛,胸悶,隨時會暈厥過去的一切惡劣感受都讓他想罵娘。

又踩空一塊石頭,他在雪谷裡直直往下滑去,若不是手伸得快抓住了一截樹枝,他怕是要摔進谷底怎麼死都不知道了。

身上也不清楚到底掛傷了多少處,就是覺得全身都疼,摸一下都要嗷嗷叫的那種疼。

他回頭看了看山頂,望山跑死馬這話他算是明白了,看著就在眼前,爬上去,哦不,跪上去,簡直是要人命。

換作平時,他早就去他媽的了,什麼山巔之上,什麼俯瞰眾生,什麼壯麗美景全都不稀罕,他寧可窩在被子裡舒舒服服地睡大覺。

但在此時,他就算是內心想日穿這珍珠山一萬遍,也只能老老實實地一步一跪地上去。

他一跪一罵——

“方覺淺,媽的要不是為了你,老子才不遭這罪!”

“你可給老子撐住了,別我好不容易爬上來你先死了啊!”

“狗屁神山就是扯淡,他媽的回頭老子非得給你剷平了不可!”

“我草這破山到底還有多遠才到頭,神經病啊你們巫族就不能找個矮點的山當神山供著嗎?”

……

等等諸如此類。

這一路上,他罵的髒話可能是這一輩子裡最多的了,潔白無暇的雪山上全是他留下的汙言穢語,對這座巫族人敬仰的神山,他極盡玷汙之能事。

他好像在摔斷了兩根肋骨,完整地跪破了兩隻膝蓋,露出紅肉白骨來,又磨破了手掌和額頭上的皮之後,終於抵達了山巔,也看到了那開在山巔之上的雪蒂花。

他氣喘吁吁地坐在山巔之下,看了一眼下面壯麗的美景,狠狠地啐了一口,夠不夠九萬跪他不知道,但他覺得,一定比九萬之數多。

因為上山之時,他就怕不夠,所一步一跪,一跪一步,沒有任何偷閒和躲懶,就算他不信這鬼傳說,他也不敢拿方覺淺的命做賭注。

甭說九萬跪上山他才能摘得雪蒂花了,就算是跟他說要他去抓鬼,他都能抓給寧知閒看。

就是不知,要是他知道寧知閒是在誆他之後,他會不會氣得直接掀了寧知閒的頭蓋骨……

三日兩夜沒有休息,他的眼眶裡都充滿了血絲,嘴唇也烏紫發青還乾裂了開來,向來愛惜打理的頭髮也散了不少,身上更是全是擦傷摔傷凍傷各種傷,但採下雪蒂花捧在掌心裡的那一刻,倒也覺得全都值了。

於是他像個傻子似地捧著花兒笑,露出了老母親般慈愛的笑容:“雪蒂花啊雪蒂花,阿淺可就全靠你了。”

然後他在這麼冷的天裡脫了外衣,將雪蒂花仔仔細細地包好,收在胸前,還用滿是瘡口的手按了按。

“走著!”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