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寧知閒看回王輕侯:“上跪九萬步,取得雪蒂花,去,她有一線生機,不去,必死無疑。王輕侯,在你那狗屁不通的堅持和她的命之間,你只能選一樣。”

王輕侯明白,如果他今日應了寧知閒的話,那麼,他的堅持就有了缺口,這缺口一旦出現,就是蟻穴,足以毀了他的千里長堤。

使人信念動搖的往往只是一件極小的事,釀成災害洪水也從來不是什麼巨大的裂痕,都是從細縫開始。

他一旦跪下了,想再站得筆直,怕是很難很難。

但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了這麼多天的方覺淺……

去他媽的艱難選擇。

他笑了一下,笑得無奈又悲涼,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像是他往日裡茶樓,去青樓時,漫不經心地調侃著佳人時的語氣。

只不過這一次,看著輕飄飄,不過心,但卻要剜透他的靈魂。

“爺去便是。”

所謂成長,大概就是不停地逼自己投降,認輸,妥協,讓步,不停地重新整理自己的底線和上線,不停地明白,生命中有太多東西比所謂堅持更值得守護。

從脊樑被人砸斷還倔強地趴著不肯倒下,到自己動手砸斷脊樑再努力地撐起來擺一個諂媚的笑臉,如此,方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紅塵中人。

珍珠山那夾著風雪的冷風颳來,站在山腳仰望著巔也覺寒意陣陣,雪水化作溪鳴潺潺,不可探手戲水,太冷太寒,寒得徹骨般。

而王輕侯站在山腳下,親手砸斷了自己的脊樑,面對著巫族的所謂神山,提一提袍角,跪下。

陪他一同前去的應生陪著猛然落跪,淚珠子滾進了涓涓雪水裡,他泣不成聲,喊著“小公子,小公子。”

但他又能說什麼呢,不能阻止不能喊停,魏城裡還有一個人等著小公子來救。而他的小公子一旦做了決定,誰也動搖不了半分。

可是他多心疼自家小公子,那麼傲氣貴氣嬌氣的一個人,長這麼大,除了跪過他父親,就沒再跪過旁人,對神殿嗤之以鼻,對殷朝不屑一顧,對嘲諷橫眉冷對,對質疑付之一笑。

那是打斷他兩條腿都不可能讓他下跪的小公子,也是怕疼怕癢嬌矜金貴得無法無天的小公子,更是絕不對任何人作妥協肯認輸的小公子。

這樣的小公子,哪裡受得了這滔天的委屈?

誰的命裡還能沒場劫啊?

方覺淺是王輕侯的劫數罷了。

或者說,二人互為劫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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