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個時辰前,她還在與殷九思圍著爐子吃火鍋,他拍著自己的腦袋瓜說,多吃點,你看著瘦了不少。

不到一個月前,她還陪著殷九思和於若愚下棋,他揉著自己臉頰說,這大好的江山以後是要拜託給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他也想看看,那時的盛世是何等天地清明的模樣。

好似只不過一轉眼,這個人便與自己陰陽相隔,從此不能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笑臉。

他還有那麼大的心願沒有完成,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成,那麼多的抱負和理想沒有實現。

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稀裡糊塗地死去,毫無徵兆,突如其來。

那些他所設想過的以後,他與於若愚達成的共識,對這個世間美好的願景,回想著,好像只是一場春秋大夢,好笑得很。

這樣一位,光明偉岸,浩氣凜然的智者,以如此憋屈,如此不公,如此荒誕的姿態,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結局,讓人連個防備都沒有。

他的雙眼未合上,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殷王,眼神中滿是恨意,滿是無奈,滿是對這殷朝黑暗的控訴和絕望,他盡其一生,落得如此下場不是最悲慘的,最悲慘的是,他死在了他一心想扶正的人手裡,死在他想實現的夢想起始點上。

無名的怒火與恨意,漲紅了方覺淺的眼眶,赤紅的雙瞳裡像是燃著兩團通紅的火焰,她握緊著玉梟,一躍而起!

不需要理智也不需要顧慮,她此時此刻,只想殺了越歌和殷王,去他媽的顧全大局,後果災難,誰在乎啊?

越歌沒想到方覺淺突然發難,驚得跌坐在地,眼看著方覺淺滴血的雙刀向她刺來,除了瞪大雙眼尖叫,也毫無抵抗之力。

殷王見事不妙,飛身而來,徒手接住了方覺淺的雙刀紅刃。

“哈,殷王,玉梟飲血頗多,卻從未試過君主之血,試試也不錯。”

方覺淺挑唇冷笑,臉上是幾道橫著的擦傷血跡,她笑得魅惑無雙,似貪婪鮮血與生命的妖姬,輕眨的媚眼裡,殺意和媚意交織成令人既瘋狂渴望又無比膽寒的慾望。

殷王摟著越歌急身後退,驚險地應對著方覺淺密如織網,攻勢猛烈的刀光。

但世上誰能攔得住方覺淺呢,誰能攔得住一個殺性成狂,不管不顧的方覺淺?

眼前之人是一國之君又如何?是天下萬萬人之上又如何?

於她眼中,都不過是一具死屍罷了!

就連一邊抱著殷九思屍身的殷安,都不再出聲喊話,請方覺淺手下留人。

在這一刻,她也覺得,沒有意義了,救這樣的王兄,沒有意義了。

千鈞一髮之際,擋在殷王面前的人,驚撥出聲:“阿淺!”

方覺淺將刺下去的雙刀頓住,看著眼前人,乾涸的雙眼裡似要淌出血一般的灼痛:“王輕候,讓開。”

王輕候,輕輕搖頭。

方覺淺微微歪頭,忽而笑起來,細碎貝齒,臉頰抹血,眼彎彎:“啊,我差點忘了,你似乎也是兇手之一。”

於是方覺淺將頓住的刀尖繼續往前,推進王輕候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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