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思曾讓王輕候寫過一封家書回去,勸說他爹朔方候王松予,放寬心,平常心,送壯丁。

在那封信送走之後,王輕候另一封信也傳到了朔方城,信中問他爹要了一萬五的死士。

他爹也是真寵他疼他,死士這麼難得的人選,他說要一萬五,朔方候就給他送了一萬五,哪怕那時候,王輕候也沒想好這一萬五千人怎麼用。

他只是預備著,某天真遇上了危機,要保命殺出鳳台城也好,又或是把這一萬五千人打散了安插在鳳台城各大貴族府上也好,隨便怎麼都好,總是有用上的那一日。

而這一日,來得不算早,等了許久之後,王輕候決定,是時候讓他們出來搞事情了。

比如,造個反如何?

比如,打著殷九思的名義,造個反如何?

誰叫當初殷九思,大手一揮,將這些人揮到了他自己的麾下?把這樣一大群禍害,瘟神,請進了自個兒家裡?

王輕候當初為了破殷王的選擇題,為了既不娶殷安,也不讓方覺淺嫁進王宮,跟越歌談了整整一天,他跟越歌說,我以殷朝江山為禮,換阿淺。

真大方,拿著殷家的天下,換自己女人……

當然了,換阿淺,換自己,都只是原因之一。

我們素來知道,王輕候此子為人做事,絕不只出於一個目的,他總是所圖極多,但那些,要容後再說。

然後便是王輕候來到越清古原先府邸的舊址,望著那裡光禿禿的一片廢墟,翻了翻牆根磚頭,找到了一塊空心的石磚,往裡面塞了張布條,上面寫著幾句話。

皚皚白雪落,寥寥數語間,便是風輕雲淡地定了這大殷王朝此後多年的命數。

便是再富想象力的吟遊詩人,也想象不出,後來陷入瘋狂的殷家王朝,不過是某個雪停的午後,一個年輕俊美的少年,走向一片廢墟,塞了一張布條進石磚,如同東邊的蝴蝶輕輕振動的翅膀,引來西邊一場毀天滅地的海嘯。

海嘯最開始,也不過是海水細浪溫柔的繾綣呢喃,溫柔地舔舐著起伏延綿的沙灘。

收信的人不管信上所寫有多荒唐,也不管此舉是不會讓他們這三萬五千人身殞異鄉,他們是忠誠不悔的死士,他們相信眼下看來再無畏的死亡,在將來也有著深遠重大的意義。

於是在殷九思的兵營裡,暗自醞釀著一場風暴,年輕計程車兵依舊會與朋友練武摔跤,開開玩笑,就如同每一個平凡的日子,毫無異樣,只是心知肚明的人們互相一對眼,都能從對方眼裡看到異樣的光芒或晦澀。

這一日,是十二月十三,離新年還有十七日時間。

也是於若愚離開鳳台城後的第十九天。

在這一日的清晨,殷九思兵營中,有三萬餘人突然摸黑夜起,整肅盔甲,配好刀槍,對昨日還把酒言歡的同袍舉起了死亡的鐮刀,衝出軍營,直往鳳台城大門,奔襲而來,聲勢浩大。

溫柔呢喃的細浪變巨濤,轟鳴如雷響。

喜歡神諭請大家收藏:()神諭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