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遙遠的朔方城

信天翁從鳳台城出發,振動寬闊有力的翅膀,掠過蕭索枯萎的樹林,滿地的金黃鋪成連綿的一片,越過了幾座高山,看高山之巔的參天巨樹似要穿透薄雲。

它再嘶鳴一聲,振翅急飛,如箭般衝向故里——朔方城。

比不得鳳台城的紙醉金迷,奢侈繁華,朔方城精巧秀氣,若說鳳台城是千金小姐,那朔方城便是小家碧玉,沒那麼氣派,也沒麼有範兒,但自有它自己的腔調在。

古拙不失風雅的樓群也不似鳳台城那麼高聳巍峨,它更低調,更內斂,它像是一位閱盡世事之後的老人,對這世界充滿著包容,但又自有他自己的原則底線在。

朔方城城中的諸候府也不張揚,更不可與鳳台城的王宮和神殿相媲美,規規矩矩地照著諸候規制來,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諸候府裡卻裝點得分外有情調,亭臺小榭,假山流水,處處透著匠心獨運。

白頭髮白鬍須白袍子的老人坐在亭子裡打盹,左手握的是閒書,右手捏的是棋子,兩者在他掌中看著馬上就要掉落,信天翁一個俯衝衝進亭子裡,老人在夢裡落子攏書,抬臂接住信天翁。

然後才緩緩睜開眼來,鶴髮童顏的老人眯眯笑:“小鳥兒啊小鳥兒,你又給糟老頭子送來了什麼訊息?”

信天翁眷戀地蹭了蹭老人臂膀,才折騰著翅膀飛走,給老人落下簡信一封。

“江公,陰豔來信了?”另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進來,身著華袍,雍容貴氣,舉手抬足之間盡是大家風采。

“不錯,應是小公子的訊息。”那白頭髮白鬍須白袍子的老人,便正是傳說中的江公了,而中年男子就是王輕候的父親,朔方城諸候,王知賢。

兩人坐在亭子裡細細看完來信,朔方候望著江公石桌上未完的棋局,撿了粒白子落下,嘆道:“鳳台城的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那神墟大長老,真不知是何方人物,輕飄飄便破了此局。”

江公捋捋垂到胸前的白鬍子,捏了粒黑子放下:“老夫倒覺得,那位方姑娘,才是奇人。”

“此話何意?”

“諸候大人有所不知,神修之地,便是老夫去了,也未必闖得過。”江公笑道:“那四十九密衛不是旁人,乃神樞親衛,武功身法則由神樞親身傳授。五十年年前有幸見過神樞一面,那時他武功便已至臻境,圓滿至極,世間難逢敵手,獨步天下。他教出來的四十九密衛,老夫敵三個,便是極限。四十九個,哈哈,那是在天人說夢。”

“依江公所言,那方姑娘豈不是也達到圓滿之境?”朔方候奇道。

“倒也未必,只不過那女子生性嗜血,酷厲至極,又悍不畏死,極限之下人的潛能,是可以突破常理的。”江公搖搖頭,慢聲道:“我擔心的,倒不是她,而是神墟那位大長老的身份。”

“不錯,他既然可以開啟神修之地大門,十有八九便是神殿中人,信中老么也這樣懷疑,若果真如此,神殿內的關係,可能比我想象中的更為複雜。”朔方候眉頭微鎖,嘆了聲氣:“我怕對那隻猴子不利。”

“小公子天生聰穎,這番磨礪下來更是突飛猛進,心智早已不是當年在朔方城的那隻頑猴,自保總是沒問題的。”

“我擔心的不是他難以自保。”朔方候眉頭鎖得更緊,聲音也低沉:“江公你也知道,老么想法甚多,所圖甚大,當初去鳳台城的時候,我便想過讓老大去,老大行事更穩重些,老么嘛,我這輩子最操心的就是他了。”

“朔方候不必多慮,小公子命中有貴,此生苦難不少,但終不會早年出事,至於他與那位方姑娘……”江公話到此處,卻不再多說,只默默放了粒棋子在棋盤,扣出“叭嗒”一聲脆響。

“如何?”朔方候問道。

“難說,方姑娘的命格,普天之下,無人可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