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去,可就嚴重了。

神墟向來是神殿死對頭,神殿中人個個恨不得對其除之而後快,若說神墟有細作藏在虛谷殿中,那虛谷的這神使之位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個問題。

不過任秋水並沒有這樣給虛谷強安罪名的打算,老奸巨滑的他知道,這樣的誣陷實難成功。

他笑著擺擺手:“不敢不敢,虛谷您切莫激動,只是您平日裡與朝中大員來往,為天下百姓操心,忙裡忙外的,難保有心之人趁您不備。”

“扶南乃是我的人,他若是神墟之人,我豈能活到今日?”虛谷聲音幽冷。

“這不說了嘛,你前段日子,還遇刺了呢。”

“他要殺我,又何需到今日?”

“神使之位,不好上啊,空置的第八把椅子,神樞大人有意留著,這麼多年來,打這把椅子主意的人多了去了,您見誰坐上去過?得多出來一把,新人方能坐得上去,虛穀神使您不是已漸漸將朝中重臣轉到扶南手中了嗎?”

“簡直荒謬!”

“是不是荒謬且另論,但神殿有規矩,但凡與神墟沾上那麼一點點兒關係的人,都不得重用,您不就是這樣處置了溯水和李昌成的嗎?別到了扶南這裡,您就是要循私啊,這可是會毀了您幾十年的聲譽的,在年齡上來說,我是您晚輩,容晚輩給您提個醒,您可別自個兒沾了腥臭味,到了下個月,七神使齊聚,那您這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所謂神使神侍,也不過是凡人,有著凡人的七情六慾,更有著凡人的勾心鬥角,在泥水裡頭滾一滾,照樣一身黑。

除卻他們身上籠罩著的神秘的神殿光環,他們與普通人,別無二樣。

世上哪有什麼菩提樹,明鏡臺,不過皆塵埃。

任秋水和虛谷都是修煉千年的老王八,對方心裡那點兒小九九,彼此之間都清楚得很。

虛谷到底有沒有用錯扶南這個人,大家清楚,並沒有。

虛谷非常清楚,任秋水是在借題發揮,要對扶南下手,阻止他在神殿中再度擁有一個有著極重話語權的盟友。

但知道又如何呢,且不說扶南被人強行扣了一頭的屎尿屁,還有一個越清古和昭月居在虎視眈眈,他得想一想,為了扶南,開罪越清古和抉月,值,還是不值。

修煉千年的老王八,輕易不會為了一點龜殼,就把自己搭進去。

我們把這個命題反過來論一下,使神使都有些顧忌的越清古和抉月,他們兩個都站在王輕候的陣營裡。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神殿至今仍未查覺。

虛穀神使在下人的攙扶下步子緩慢地走在神殿雕花砌玉的走廊裡,走廊兩側的花叢開得正好,他長長的琉璃藍色長袍拖曳在地,宛如他至大的權力,但是長袍有邊沿,權力也有界限。

忽然虛穀神使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幽幽如鬼泣的聲音低低著:“王輕候,有意思。”

有意思的王輕候連早飯都沒吃好,就被扶南急匆匆地請了過去。

他放下碗筷,對方覺淺說:“我很快回來,別擔心。”

方覺淺咬著饅頭,一臉懵懂:“啊,我沒擔心。”

“唉,算了。”王輕候沉沉嘆聲氣,“花漫時你記得給她換藥。”

“知道,公子當心,我中午著下人給你備著你愛的烤乳鴿。”

“還是你會心疼人。”王輕候滿足道,可立時又擰眉:“但頂個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