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時的轎子一進公子府的門,就要叫人把大門合上,卻被坐在廊下的王輕候止住。

他抬了抬手中的茶盞,拔弄著矮几上的棋子,淡聲道:“抬到後院去治,別叫大夫,你給她上藥。”

“小公子,她都傷成這樣了,不叫大夫死了怎麼辦!”花漫時跳下轎子就罵。

王輕候抬眉,冷厲著目光:“抬到後院去,轎子裡的血洗乾淨,聽不懂嗎?”

“小公子!你簡直不是人!”花漫時恨聲道。

“呯!”王輕候砸了茶杯。

花漫時嚇得退了一步,目光惴惴,再不敢頂嘴,低低應了聲是,便連忙著人扶著方覺淺去了後院,又撤了轎子。

他們前腳剛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後腳便有人衝進門來。

王輕候看著氣勢洶洶的黑衣神衛,氣定神閒地執子落棋,還笑著拍了下應生的腦袋瓜:“你可真笨,上一回我就是這樣圍死你的棋的,這一次你還不長記性。”

“小公子,你不能老這麼欺負我嘛。”應生委屈巴巴地撅著嘴。

“王輕候,你府上可有生人來過?”神衛大聲質問。

“沒有,不過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自個兒搜去吧。”王輕候重新端茶,細細慢慢地撿著黑白分明的棋子放回棋盒,又似想起什麼一般:“鳳台城又死人了?”

“哼!”神衛們傲慢,脾氣說不得比神使神侍們還大,根本不將王輕候這樣一個質子放在眼中,衝進王府就開始翻天覆地搜刮。

王輕候也不急,悄然按住有些擔心想起身的應生,重新落子在棋盤。

神衛衝到後院,貿然撞開一間又一間的房門,破開花漫時房間的時候,花漫時正泡在浴桶裡,戲耍著花瓣,見人撞進來受了驚,抓過浴袍擋住春光,氣聲道:“你們幹什麼!”

“你可有見過什麼人?”神衛質問。

“我見到了你們呀,堂堂神殿神衛竟闖進女子閨房看人沐浴,這話兒傳出去也不知各位還能不能在神殿裡頭待得下去呀?趕明兒我上昭月居好好說叨一番,要不要讓抉月公子給你們幾個在昭月居里設個雅座,專看女子出浴啊!”tqr1

花漫時潑辣是在鳳台裡出了名的,嘴毒也是出了名的,這幾個神衛身上還有重任,並不想跟她糾纏,本來來王輕候府上檢視也只是例行公事,更不會把過多的時間浪費在這裡,便退了出去合上房門。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傳來敲門聲:“花姐姐,他們走了。”

“再等等,還沒完呢。”花漫時把沉在熱水裡頭的方覺淺扶起來,讓她喘口氣,恨著這鳳台城裡沒一天安生。

陰豔聽了這話,又趕緊跑到前面的花廳裡等著。

神殿神衛撤走之後,立時又湧進來另一批人,這一批人是朝庭的官兵——朝廷的動作,比神殿還要晚上一步。

又是一番囂張跋扈的質問和翻箱倒櫃的折騰,王輕候依然不著急,應生畢竟心性沒有王輕候堅韌,執棋的手都嚇得輕輕發抖,卻又不敢挪一挪眼神看一看後方,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這鳳台城今兒晚上是發生什麼了,竟勞駕神衛和戌城衛齊齊出動?”王輕候笑問一聲。

“沒你的事兒,老老實實待著!”戌城衛的脾氣不比神衛小,個頂個兒的傲慢。

王輕候倒也只是笑,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粒黑棋,輕輕緩緩地落著子。

花姑娘今兒這澡泡得是有點久了,久得她腿都開始發軟,喝退了神衛又喝退戌城衛,等到整個王府都徹底安靜了下來,只落得東零西落的雜物散了一地,活像被人洗劫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