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六年四月初五清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子桑聿萌生了一種看破紅塵的念頭,近年來似乎越來越力不從心。也不算,準確來說應該是覺得這朝廷這天下要忙的事情沒以前那麼多了,也該找個機會把江山傳給睿兒。

前段時間,宜妃給諾兒配了房裡人,沒怎麼留意,不過手底下的暗衛回稟說這人有些來頭。後來,又收到心腹卓昭以及義兄的信,聽說這個女子是魔蛟專門為諾兒尋來的經驗人,打算從孫輩接管帝位下手,要比睿兒搶先一步生下她子桑聿第一個長孫。

無理取鬧。

子桑聿對於趙乾真的是愈發看得通透、早年間對他的冷落,到了今天竟發展為這般模樣,從一個忠臣到一個處處想著謀害主上的奸佞,實在是令人心寒。

你還別說,之前讓卓昭和義兄射的兩箭,如今還有些淺傷口。

但是那一次的犧牲,的確做了不少的貢獻。連信和卓昭射的那兩箭也開啟了趙乾的家門,讓他二人正式成為趙乾的幕臣之一、然而,趙乾相比於以前的柏道成實在不足,好歹柏道成起事是有著他柏家原有的門生,以及父皇一步步設下的棋局。還有明王的人呢。今日的趙乾,他想學柏道成,可惜生錯了年代。

實話說,趙乾沒有多少讓子桑聿懼怕的東西。

唯一能讓子桑聿忌憚的,是趙乾手下那批屍兵。

關於這沒來由的噁心東西,子桑聿也派了人去調查。最先查的,是循著西南苗疆那一塊,聽說那邊的族人精通蠱毒之術,那麼對於屍兵必定能有所瞭解。這段時間正天有問到一個老人家,聽說屍兵的煉就極費功夫,那必定是受一個精通巫術的人做法,以剛死的冤魂屍體喂以巫術裡最為黑暗的藥液,便能讓這具屍體如同起死回生。

但是這些屍體再也不是常人,而是聽從藥者指令的一群行屍走肉。這種損人的東西極費巫師心神,又是族裡的大忌諱,所以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而老人家之所以知道,也只是因為家中典藏的古書有所介紹。

那這屍兵還能長存不成?

根據那古書上,有兩種說法。一說,是指屍兵的生存年限很短,算是半日時間的猛勁,過後即焚;但是另一種說法,是說這屍兵需要長時間用鮮血供養,每日一小碗,長年累月下來便可以活好久,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因為屍兵體內鮮血增多,還有為他增強能力之效。

未免太過血腥。

“距離那年春狩出事,已經十二年光景。如你所說,那屍兵豈不是無人能敵了?”從皇陵回來,今年柏傾冉仍舊陪著她祭拜了那死去已久的白秀。子桑聿有些對不住黃泉之下的人,她臨終前千託萬託希望她那兒子好好活著,沒想到今日已經慢慢淪為奸佞臣子的連線木偶。

正天搖了搖頭,“也並非說他們無人能敵。那老人說,屍兵沒那麼容易存活下去,即使每日用血喂,也有半途脹死的存在。加上那年卓副將曾發現,用銀器刺向屍兵的胸腔或是心臟,可以讓那噁心東西死去。”

子桑聿暗地裡咬著牙,感覺這件事情比謀她皇位還要複雜。

“養那鬼東西竟還要用人血喂!”

那麼多年時間,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

“事關重大。正天,調動人手在京都附近排查各地方失蹤人口以及死亡的數,朕要知道個清白。”莫名其妙地能出現在身邊,且這些屍兵還被長時間養著,藏匿地方應該不遠。子桑聿靈光一閃,攤開一張羊皮地圖,沉默了許久。

“這些地方都該好好查一查,另外,讓卓昭他們盯緊趙乾的行蹤,可以的話,多多打聽屍兵的細節。”

“是,皇上。”

聽說以前有一些生靈,生得通體透明靈根極高,說是能延長壽命,又或是能給人增強體質,治療疑難雜症。偏偏這種東西不安生,要用此主的生血來養,一般都會在手臂或是腿上剜個血洞,讓它蠶食。

而屍兵,與這何異?

——

京都內城,三軍中令追大尉、趙府。

雖然不及三軍都督顧樘等重臣地位顯赫,但是在皇帝子桑聿的縱容下,趙乾的權力還是有些斤兩,武將之中算得上是京都有名的人物。今日趙乾請了一些門臣來府中做客,為了確保談話內容的機密,那趙府守衛裡三重外三重,怕是連一隻蒼蠅都不好飛進來。

卓昭和連信在趙乾身邊共事多年,雖得一些用途,但終究沒有機會出手,不免有些急躁。然而趙乾太能忍了,他似乎就沒想過一步登天、許是武將出身的緣故,加上守城為名,多年隱忍沒有露出任何的把柄破綻。

“卓副將今年該能升個統將了吧?”趙乾笑了,揮手示意底下人給卓昭的酒盅滿上酒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