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宮。

子桑聿剛下龍輦,便聽到主殿內那嘶喊得厲害的叫聲。隨即皺起了一雙劍眉,將手背於身後往主殿而去;那連忠跟在後頭,看了看旁邊哭成胡桃眼的胡惠,輕勸:“小丫頭,做事機靈點,別總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胡惠木納地點頭。

“臣拜見皇上。”

守在建德宮的那些老御醫們見子桑聿前來,便跪倒了一片;子桑聿就像趕鴨子一般,一副不悅的口氣:“行了行了,能不能先救人,做這些個虛的有什麼用!”子桑聿承認,自己的心裡有些莫名的煩躁。

感覺像是,不想身邊就這樣沒了一個人吧,雖然說沒有什麼感情,但是終歸…就像去年冬至下雪看到她的時候,心底裡還是高興她的純真的。加上今日胡惠的那些話,讓子桑聿的心裡更是覺得不爽…該死,那魏添就該受到凌遲!咬舌自盡太便宜他!

“回稟皇上,凌妃娘娘的身體虛弱,恐有生命之危。”這些個御醫說得委婉,倒讓子桑聿心下一緊,什麼話,恐有生命之危,是說白秀的命保不住了嗎?

“給朕力保。”

那御醫還是有些遲疑,輕問:“力保孩子還是…”

“凌妃。”

子桑聿的口氣很堅決。

時間不緊不慢地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建德宮裡一直都是來來往往的身影,以及那白秀的叫喊聲。這會兒,叫喊聲停了,傳來了一聲極輕的嬰孩啼哭,又是一陣忙亂。子桑聿登時從座位上站起,看著那穩婆抱著襁褓走過來。

“怎麼樣了。”

“回稟皇上,凌妃娘娘產下一個小皇子。”

穩婆把懷裡的嬰孩遞給她看、皺巴巴的小臉,因是早產,所以身子也很小。子桑聿只是匆匆看了兩眼,心思並不在孩子身上,仍舊蹙眉:“凌妃怎樣了。”

“娘娘她…”

“說。”

子桑聿遲早把這些拖延句子唯唯諾諾的人拉出去打一頓。

“凌妃娘娘產子之後,狀況更為不妙,依老身接生多年的經驗來看,只怕凌妃娘娘…”穩婆又想打住話,可是懾於子桑聿的眼神,還是從實道來:“只怕命不久矣。”

到底還是保不住你的性命了?子桑聿緊咬牙關,隨即便往主殿而去。

走到主殿門前,守在一邊的內侍宮女都攔住子桑聿,說是產房汙穢,皇上乃是天之驕子,怎麼可以踏入這種地方;子桑聿當即震怒,只道誰人再攔便拉下去砍了!阻攔的人聽了這話哪裡還敢有所動作,便開了殿門讓她進去。

剛進主殿,便是一陣濃烈的血腥氣味縈繞鼻息。

子桑聿沉著臉,走到那床榻跟前;床榻上的人氣息甚弱,滿頭大汗,躺在那裡已經是奄奄一息之態。子桑聿揮了揮手,“你們先行下去。”

“是,皇上。”

白秀似乎有些迴光返照的現象,眼裡朦朧,看到是子桑聿的身影,虛弱地開口:“皇上…您回來了…”好歹,我也等到你回來了。

“嗯,朕回來了…”子桑聿站在床榻邊,看著她這副模樣,兩手攥成了拳頭,緊緊地揪著身上的雪色龍袍。“凌妃、凌妃產下了小皇子,想來…想來也是辛苦了,好生歇息吧,一定不會有事的…”

子桑聿說話從來都沒有像今日那麼結巴過。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白秀臉上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卻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幾分:“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小皇子還年幼。”子桑聿眼裡禁不住有些溼潤,卻還是提高了自己的聲量:“凌妃你怎麼可以讓他一出生,就沒有了孃親。朕還希望你可以好好活著,好好地把他帶大…凌妃,你答應過朕的,把這個子桑家的孩子,好好帶大。”

“他一出生,便沒了爹,沒了娘…”白秀笑得苦澀,輕道:“皇上,臣妾時間不多了,只是希望…希望皇上日後,可以好好待他…日後,便讓他代替臣妾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