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元年臘月。

選秀已有一段時日,那日雪霽天晴,皇帝賜了封號。一個是三軍都督顧樘之女顧初允,封為妃,賜號為宜;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民間之女白秀,封為妃,賜號為凌。此外,封了嬪九人,美人九人,才人十八人,共三十八人。

“皇上的意思是,沒有硃砂勾名封號的秀女,都送回原處?”

“唔…”

子桑聿手裡提著御筆,挑眉看他:“後宮留那麼多人幹嘛,皇后還不得夜夜罰朕?這次選秀女也依了大臣們的願了,能鞏固權力的朕也留了幾個,差不多。三十八人,連忠你得這樣想,如果朕每夜寵幸一個,一個月裡每天都不同人!”

連忠忍不住一笑,“皇上打趣了。”

子桑聿也隨著笑了,看回案上奏摺。批了一本,突然想起些什麼。“不過,不能平白遣散回去。到底是黃花閨女,來了一趟選秀結果送家去,名聲還要得?近六百人…這樣吧,你待會跑一趟宮裡,樂師藝伎可收新徒?保著她們名聲,也可讓她們學一門手藝,過了三兩年世人皆知了,再尋個名頭讓她們家去。”

“皇上可真是想得周全。只是建朝時方遣散了寧宮的人,如今的秀女也不留作宮女用?”

子桑聿拿狼毫敲了他一記。

“什麼話?敢情進了這後宮,除了給子桑家傳宗接代,便是為皇家人服務?早前,不也從民間招了人當宮女嗎,分工分職吧,朕可不想這後宮裡的每一個女子,都帶著要受朕恩澤的想法。只是苦了這些當妃嬪的人…待過個三五年,拿個無所出的名頭送她們出宮,給一筆錢,自在逍遙去。”

連忠給她研著墨,心下佩服。

“皇上這是一開始,就想好了的?”

“不然你以為朕鬧著玩吶?”子桑聿指向那邊架子上的奏摺,“連忠你看,那邊的摺子是選秀期間的,各地朕派了欽差督查,政績平穩而升。以及這一次選的妃嬪,也是朕下的一步棋。”

顧樘手握兵權,為朝中之重,將她女兒納為妃,倒可以找名頭牽引。而且為著不讓天下百姓說富貴相護的名頭,選了個民女與之平起平坐。至於民女為何選了白秀,倒是按範師建議的。

範師名冊上有說,此女性格,於後宮不會起紛爭。

可以啊,留在後宮兩三年,讓她自由去吧。

子桑聿是這樣想的。

宜妃顧初允劃殿宣陽,凌妃白秀劃殿建德,皆是後宮六大殿之一。今日,新封的妃子才人等各自踏宮進殿,算得上是這清淨慣了的延宮多了些熱鬧氣息。皇帝與兩個妃子的婚娶安排在五天後,拜過天地方將她們名姓寫進遞牌之中,也就是侍寢翻牌子。

連忠倒從來沒給皇帝遞牌,因為這皇帝每天的話都是:擺駕景和殿。

“拜見凌妃娘娘!”

“哎呀行了,你這得叫多少回。”

“哈哈哈哈。”

建德宮前,一陣嬉鬧。已經當上凌妃的白秀,今日進殿入住,跟在她身邊的,是與她同鄉的胡惠。胡惠這一次沒有封得任何名號,可是不想離了後宮,便跟在白秀身邊作伺候、畢竟這後宮裡,也只和白秀比較相熟了。

“我就說你那天碰上皇上會有故事,你瞧,今日你就封為妃子,竟和那顧家小姐平起平坐!你看,那麼大的一個建德殿,從此就是你的寢宮了。”

“沒關係吧…”白秀從來不覺得自己和皇上會發生什麼故事、甚至一開始進這後宮,也只是因為自己上京之後,家裡的負債能全數還清。後路從來沒有想過,今日卻坐上了高位。家裡父母親還有大哥小妹,應該會享福吧?

“不然皇上怎麼封你為妃?你想想選秀那段日子,皇上也就和你一個人有接觸。”

胡惠話音未落,範師便從後頭跟了上來,陰沉著臉:

“即便相熟,到底也是跟在身邊的人,怎可你我相稱?讓人見了,豈不笑話?”白秀受了一驚,回過頭來,那範師便是行禮:“拜見凌妃娘娘。”

“啊,範師啊,不必多禮。”出於對她苛刻的原因,如今見了,心底裡還是有些害怕。

“娘娘應當多多注意言行。”範師說著,又看了胡惠一眼:“以及,後宮之中最為忌諱說三道四,無論知道了什麼事情,都不該大肆宣揚、有心人聽到了,只怕會給娘娘招來麻煩。”

到底是未經深宮的人,涉世未深,隨便說個字都與這裡格格不入。算來,那從小在宮裡長大的柏傾冉當了皇后,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母儀天下的人,也只有她可以擺出這般的儀態。

“多謝範師提點…”

另一邊。

宣陽殿裡,正有宮女伺候了顧初允進門來。

“拜見宜妃娘娘。奴婢名尤蓮,從今日開始侍奉在娘娘左右,照顧娘娘的衣食住行。”一個長得倒伶俐的小宮女,此時正跪在顧初允跟前問安。

“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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