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初涼日。

江洲街頭。

“義弟,你走慢一些,街上人多。”

“哈哈,義兄,你的腳步倒是別那麼慢才對。”

不久之前的秋試指令頒下來之後,各鄉各鎮便開始連夜印刷空白紙張、出題、備考,以應付在這戰亂初息時一湧而上的各界學子武士。各地官吏有公孫政或是李常的門生相輔,很快便將鄉試順利地完成,各地幾乎是在同樣的時間裡放了榜,讓過線的考生拿上行文前往洛關城等府池赴考。

而透過了省試的各個考生,則又帶上新一封的考官舉薦信,浩浩蕩蕩地往江洲而來。子桑聿也曾說過考試內容,鄉試省試之後,便是江洲會試。江洲會試過了的,便是殿試,介時將會與文武前五十的考生相會於守備府,並定下文武各二十名進士,兩名榜眼,一名探花以及一名狀元。

江洲街頭上,正走著這麼一對兄弟。

年長的約十□□歲,身穿一襲白衣,很樸素,卻是腰間佩劍;年幼的大概十六七歲,頭上綁著書生方巾,手執一把紙扇,笑得甚是燦爛。

“最近這些天,不少考生到了這江洲來,如今大小街頭,處處都是來赴考的文武學子。”那青年一閃身,又避讓了一個路人,臉色有些焦急:“咱們還是回去罷,要是出了些什麼事情,我可怎麼是好。”

少年站停了腳,慢悠悠地扇著扇子。

後頭的青年防備不及,險些便撞了上去。

“就是趁著現在人多,才應該出來走走。”少年收回了手中紙扇,回過身敲了那青年的腦袋一記:“義兄休再多言,隨我一同到那酒肆裡去。”

“嘶——知道了!”

江洲十八城連綿甚廣,所以城池之內的大小酒肆也比比皆是。早在幾天之前,酒肆之中的各樣客房已經被考生們訂下住滿,並且以一定的速度增長著人流。

這對兄弟徐步來了城中最大的一家。

酒肆之中學子不在少數,儘管有些人還是被這兄弟吸引住目光,但是多數人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原本便在鬥才鬥藝的那批人裡。

少年自顧自地尋了一處位子坐下,連同那呆木的青年。

“義兄,咱們站在這人群之中,方能知道他們最真的想法。”

“誒。”

酒肆的大堂坐了幾桌青年,看樣子,似乎都是這一次秋試前來江洲會試的考生。年齡基本也在二十歲左右,風流瀟灑自命不凡;當然這當中也有一些頑固的書呆子,只是坐在角落裡吃著自己的東西,一言不發。

“我看徐兄弟方才說得在理啊,大傢伙也好好聽聽。”

左上角的一桌酒席,坐著幾個青衫書生。

“謝過江兄弟賞識!”那被稱為徐兄弟的青年站了起來,手執筷子敲著跟前小碗:“咱們這些過了省試前來會試的,都是想為新朝廷出一份力的人。說不定哪一天,咱們以後就是一起共事了,好說歹說,咱們的出發點可都是一樣的。”

“哎,徐兄弟這一句我贊同得很!”桌上又一人端起酒杯敬向他:“咱們這些人,都是衝著給殿下賣命來的,那柏家皇帝當了十幾年,政策不似政策,國論不似國論,只知道花咱們老百姓的錢財,從來沒有給咱們百姓考慮過。這十七年,別說咱們,老一輩的人也是受夠了的。”

聽了這邊幾個秀才的苦水,旁邊一桌的兩個漢子也忍不住開口插話。

“幾位公子哥兒!我老胡從來沒贊同過哪個人的話,今兒個倒是說到我心裡去了。”其中一漢子話聲未落,另一個又接了話茬:“要不是那姓柏的這般對百姓,我們也不會萌生了趕赴秋試的念頭!”

原本過來湊熱鬧的那對兄弟,也把目光看到了這幾人身上。

那少年一手時而緊握著手裡的紙扇,沒規律地敲打著另一手的掌心。看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義弟。”

“……”

“義弟!”

“啊?怎麼了?”少年這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一副出神的模樣?想什麼了呢!”那青年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那邊幾個人,回過頭來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聽這些考生所言,那姓柏的似乎做了不少壞事。你說會不會是咱們在京城天子腳下呆久了,所以對這些事不曾聽說?”

那少年心中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還是朝那幾人走了過去。

“哎義弟!”

那青年沒攔成,少年已經在那幾人面前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