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京都。

洛關城被延軍大破,這樣的訊息並沒有切實地影響到遠離戰局的人們生活。在天子腳下生活的百姓依舊日復一日地繼續自己的日子,沒有對延軍的事多加議論。只是心裡都在默默地企盼,希望戰火不會燒到自己的家門。

天下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統治者是否愛民如子。

京都公主府內,公主柏傾冉仍舊在涼亭之內閒坐喝茶,偶爾回頭看了看佇立在不遠處的一排侍衛,輕輕一笑,一言不發。

“公主,這壺茶如今是剛好入味了。”柏傾冉的貼身婢女藍兒身邊,此時此刻卻多了一個小內侍出來。細眼一看,原來是那日私底下給柏傾冉遞上子桑聿紙條的生面孔。“奴才的手勢不大好,希望公主不要嫌棄才好。”

“小忠子,本宮信得過你。”

柏傾冉淡淡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那杯茶,輕嘗。

“有些苦,只不過飲入喉中之後,嚐出了不得了的甘味。”柏傾冉的話裡似乎意有所指,只道:“這茶葉的確是好,不知道小忠子花了多少心思?”

那時的一張紙條,足足讓柏傾冉愣神了好久。念想駙馬本來家世清白,看那性子,也不像是一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如今身份大明,成為大延皇孫,暗下勢力又怎麼會如此快速蔓延到京都來?

如果這小內侍是真的眼線,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為大延效力的暗下勢力早已佈下了局!

柏傾冉倒吸了兩口涼氣,料想父皇統治這天下十幾年來一直相安無事,難道,只是敵人的縱容嗎?如果是這樣,那這個敵人未免太有心計,太恐怖。可是轉念想時,柏傾冉的心裡又忍不住一動:

那麼駙馬,就可以安全一些了吧?

“得公主賞識,奴才惶恐。”小忠子微微一笑,稍微壓低了一下聲音:“小忠子本也是村裡孩童,自幼與少主一同長大、同樣也秉承著家中遺訓,此生為少主盡忠。故而,奴才的父親為奴才取名單字忠。”

柏傾冉淡淡一笑,示意藍兒再倒一杯茶。

“連忠…”柏傾冉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有些感嘆:“如此說來,這盤棋倒是佈下了很多年了…本宮對於執棋人,的確佩服。”轉而想到自己的父親,柏傾冉心中一痛:如果當年你還是一個忠心臣子,是否就不會毀了她的家和國……

“奴才是少主身邊的新東支暗衛,不知這盤棋有多大、只知道這盤棋不能輸。”連忠輕笑,手法嫻熟地拎起火爐上已經燒開了水的鐵壺,往茶壺裡添水。“再者,奴才相信少主定會如同執棋人那般,睿智非常。”

聽了連忠的話,柏傾冉的腦海裡也不禁浮現出那人的音容笑貌來。想起和那人初見,便是一個和煦笑容,漾了內心、那個翩翩少年,日益發光發亮,深深地烙在了自己的腦海裡。你我分別已有百日,如今形勢對立,不知道你可安好?

子桑…子桑聿…你說你要回來的…

柏傾冉拉回思緒,看了一眼躬身在側的連忠,淡笑:“你將心中所想皆告之本宮,倒不怕本宮揭穿你的身份,毀了你們少主的復國大計?”

連忠沒有半分遲疑,同是一笑:

“少主離開京城之前,便將保護公主一事交給奴才。少主曾說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公主的安危,公主想知道的,也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少主說,公主一日嫁給了他成為子桑家的人,這一生一世都不會背棄少主的。”

剛言明自己的身份時,其實連忠也是心裡瘮的慌。子桑聿自小聰慧本事,這個知道;可是感情面前誰不盲目?就怕少主一時情迷錯信這柏家女兒。豈知,這公主也真如少主所料,一言一行都以少主為先,大有將來大義滅親之勢,連忠才逐漸放下心來,去信任這個人。不管怎麼說,這公主還是少主的髮妻。

柏傾冉聞連忠此話,不禁怔在原地。

混蛋…

皇城東宮太子府。

在太子府門外守衛了一天的侍衛們有些疲憊,才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呵欠,就看到太子妃的轎子緩緩而來。侍衛一個激靈,連忙跪倒一片:“屬下參見太子妃!”

“都起來!”太子妃這一句話火爆到極點,一個拂袖,便匆匆地走過眾人。方才打呵欠的侍衛疑惑地看著太子妃遠去的身影,不禁打了個冷顫:平日裡太子妃一向溫婉,為何今日的脾氣就如此暴躁!女人的臉,六月的天!

這一邊,太子妃依舊生氣非常地在宮內行走,不管旁邊的婢女如何拉扯,都不為所動。走了好一會兒,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東宮偏殿,剛進殿門,太子妃便看到側躺在榻上把玩手中扳戒,一臉沉思的太子柏澈。

柏澈似是感應到有人進來,抬眼看了一下,不覺坐直了身子。

“呃,平兒……你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與一貫的冷漠態度截然不同,今天的柏澈顯得特別的惶恐。太子妃輕笑了一下,回過身叫眾人退下,待門窗都關好、外面都沒了人,方冷著眼睛走近柏澈。“殿下難道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不能讓我知道?不然,何故會怕我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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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澈自是感覺到她話中意思,但仍是否認:“不…不為人知?哪裡…平兒莫多心…”

“啪!”

響亮的一記耳光,就在柏澈說完話之後被太子妃一掌蓋到了左頰上。

“姓柏的!你平日裡如何待我,我不在意,你在東宮裡養了多少個小白臉,我也可以當做毫不知情!我以為你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廝混男子之中,對我的相敬如賓也終可以攙扶著度過這一生!我以為就算你不是一個好夫君,將來也可以當一個好皇帝!”太子妃說著,兩行眼淚不禁滑了下來,指著榻上太子甚是心痛:“可是你為何要這般傷害我的家人,這般來傷害我!我的弟弟他才多少歲!多少歲!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他!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