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顏嶽什麼都沒有真正說出來,但是他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瞭了:父親出事,和海若的父親一定有著極為重要的關係,而顏嶽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否則,他不會在明知道自己恨他的前提下,還明目張膽的來找他。顏嶽的行為證實了他和大哥的猜測,哪怕不知道具體的細節,僅有這樣的暗示已經足夠讓他驚慌和害怕了。

他和海若,真的應該是仇人嗎?不!即便是,也是上一代人的事,與他,與海若,都無關!

但是……大哥絕不會這麼想……

應該告訴大哥真相嗎?不說,大哥需要繞很多圈子去追查;說了,大哥和母親會愈發恨海若……他怕,怕自己再怎麼偽裝妥協,再怎麼擋在海若面前,仍不能阻擋大哥和母親對海若的恨,恨會逼死一個人,那樣的結果,也許恰恰是唯一能讓大哥和母親解氣的……陣乒貞血。

不!如果那樣,他寧願被逼死的人是他!

回去後,雲帆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坐了三個小時,不知不覺抽了整整一包煙,等他從繚繞的煙霧中回神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因為提前打了招呼,田助理沒有讓任何人來打擾他,等他接通了她的電話,想讓她給自己衝杯咖啡讓自己清醒一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嗓子已經完全啞掉了,又幹又澀又苦,痛的說不出話來。

田寧端著咖啡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雲帆伸手示意:“咖啡給我,頭疼,提提神。”

田寧頓了一下,左手傾斜了一下,咖啡杯歪了,咖啡灑了出來,她驚呼:“哎呦,對不起夏總,咖啡灑了……我去給您換一杯茶來……”

雲帆眸光犀利的盯著她看了一眼,定定的質問:“故意的吧?”

田寧一臉惶恐,戰戰兢兢的回答:“不敢,夏總,您稍等,我給您換杯茶來,那個提神更好……”說完,端著咖啡轉身就往外走。

嗓子都成那個樣子了,再喝咖啡,想變成啞巴嗎?喝點茶水潤潤喉嚨還差不多。

田寧還沒有走出門去,背後傳來夏雲帆低沉的囑咐聲:“不許給顏海若打電話!”

田寧心裡“咯噔”一聲,咬咬唇。他會讀心術嗎?怎麼知道她想去找藉口讓顏海若上來?

“以前她常常莫名其妙送賬本上來,都是你安排的吧?”他又低沉的問了一句,田寧的腳步頓在門外,卻沒有吭聲。

“田寧,如果有一天我陷入了泥沼不能抽身,你也是幫兇。也許我原本可以不陷落的那麼深的……”他的聲音很低很低,低的像在自語,又像是這話說的實在沒有底氣。

真是這樣嗎?如果田寧不給他和她創造機會,他便不會深陷了嗎?怎麼可能?不深陷,怎會七年不曾放下?

田寧的眼眶微微有些紅,卻咬咬唇沒有解釋一句,端著咖啡快步離去,將咖啡倒進了洗手間,又重新給他泡了一杯茶。

端著茶杯進去的時候,他正靠在椅子上,轉身朝向視窗的方向。窗外灰濛濛的一片,因為風起的緣故,世界看起來一片蕭索,她想,此景大抵正映了他的心情,會讓他更加煩悶的。

是,她猜對了。此刻,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有一種有火卻不知道該怎麼發洩,又不明白因為什麼而發火的糾結。那些過往和現在,許多許多的事,像一塊一塊的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一會兒覺得自己不能不孝,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不能無情,在情與孝之間徘徊掙扎,到最後,傷害的也只是自己。

田寧將茶杯放在他面前,輕聲說:“夏總,喝杯茶潤潤喉嚨吧!您今天抽了太多的煙。”

雲帆沒有回頭,田寧悄悄抬眸,看向他的側臉,看到的是一張憔悴而暗沉的臉。田寧的眼眶有些發澀,有點想哭的感覺。她很少見他如此的失態,很少,但並不是沒有。過去了許多年,她仍記得他酒醉後,抱著她哭泣的樣子。那一次,他一遍遍的問她:“田寧,我該怎麼辦呢?田寧,我愛她,我怎麼可能傷害她?田寧,我要怎樣才能不愛她?田寧,你拿花瓶砸我腦袋一下吧!也許我和狗血劇中演的一樣,會失憶,這樣我就會完全忘記她……也只有這樣才會……”

那一次,田寧的心比他還苦,他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就是一遍遍的喚那個她那時並不熟悉的名字,直到他說累了,喊累了,倒在廣場的長椅上睡了過去,她才敢伸出手,輕輕為他拭去殘留的淚痕。那是她第一次見他落淚,也是至今為止,唯一的一次,在此之前,他在她心間,如神祗一般高大、堅強。她從未想過,他也會有脆弱無助的一面,哪怕,那種脆弱和無助,只因為一個人。他終究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骨子裡也會痛……

一直到田寧離去,他都保持著那樣孤獨又倔強的姿勢,抬頭呆呆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他沒有回應她的話,她知道,此刻的他,心底的痛,應該不會比那一次的酒醉後更少。

可是這一次,他不會再糊里糊塗的借她的肩膀哭泣,因為他找回了他最深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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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起來,他動了動,沒有去看,可是片刻之後,黯淡的眼神微微有火光輕輕跳動了一下,他伸出手拿過了手機。

是海若發來的簡訊。

“狼君,晚上回家吃飯嗎?中午你去哪兒了?不要利用那麼一小會兒的時間泡妞啊!太傷身體。”

他輕輕嘆息了一聲,手緊緊握住了手機,呆呆看著那條簡訊,竟忘了回覆,直到她的第二條簡訊又飛了進來,顯然她是等急了。

“狼君,你很忙,不方便說話嗎?好吧,那你就別回覆了,回一條簡訊告訴我你很忙就成了。”

他汗,鬱悶的心情忽然就好了那麼一點點。傻小豬啊,是真真的傻,說了不要他回覆了,還要他發條簡訊告訴她一聲。果然,他還沒想回復什麼,她的第三條簡訊又追來了。

“哎呀,我忘了,不讓你回覆,怎麼還讓你回簡訊呢?我糊塗了,我發這條就是告訴你,不用回覆了。”

他唇邊現出一抹笑,本是無奈的笑容,卻因為心間的柔軟也軟和了幾分。

但他並沒有回去,因為他調整不好自己的心情便不敢面對她,他怕自己的眼睛洩露了所有的掙扎,會影響到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