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逆鱗,鳳有虛頸。

周蕩掬了兩捧水洗臉,隨手拽過毛巾捂在腦門上,他剛剛跟朝錦出去拜訪前輩,竟然喊錯了人。

他心不靜,他知道。

他在明敵在暗,尤其不清楚那人找上他的動機,抓心撓肺的又慌又急。

聽見手機鈴聲,周蕩把毛巾往架子上一搭,出去接電話。

“餵你好。”

“嗨寶貝,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周蕩看了眼陌生的號碼,不確定的問:“您打錯了吧。”

談戀愛連自己女朋友電話都記不清?拖去出斬個百八十回。

“你不是收到信了嗎?難不成還沒拆?”

剎那間血液倒流直沖腦門而去,憋了太久的情緒終於被捅出個發洩口,周蕩沖枕頭搗了一拳,惡狠狠道:“不如見一面,鬼鬼祟祟的就是你的行事風格?你想怎麼著說清楚。”

“唔……還不到時候,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呵呵,有膽送沒膽留地址,留個地址我給你回禮。”

保證回你一大驚喜。

從輓聯到花圈冥幣一整套服務送貨上門,祝您過的甜甜膩膩開心愉快。

“我還以為你恨不得打死我,下回給你留地址。”

呵呵!

“不過很快,再等等,我會去見你。”

對方說完把電話掛了,敢情這一通折騰,往周蕩這池子裡扔了塊直徑至少一米的石頭,也不管這石頭砸起多大水花落在哪濺飛了多少水,只為了跟人說一句“他要來了”。

你他媽演電視劇呢。

用得著來個下集故事簡介嗎。

周蕩把想摔手機的右手硬拽回來,跟誰過不去不跟錢過不去。

夜色如水,二月春風刮在臉上真是應了那句似剪刀的詩,周蕩把頭伸出窗外深呼吸勸慰自己冷靜。

剛立春沒多久,天氣還沒轉暖,卻隱約聽到了蟲鳴聲。

“你說,死刑的威懾作用有用嗎?從古至今燒殺搶掠再嚴苛重刑都沒少過。”

“我從來不覺得死刑是威懾。”

“為什麼?”

“是懲戒,如果在受害者家屬和加害者中間選一個活下來,那殺人的混蛋就去死吧。要不然,對不起我聽了二十多年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大四那個即將畢業的夏天,他跟室友在靜謐的夜裡靠在學校長椅上挨著蚊子咬討論廢不廢死的問題。

當然不該,憑什麼受害者還沒有討回公道,就要讓受害者家屬接受他只會遭受最輕最輕的懲罰。

他吃得好睡得好,身上挨不著半點痛,十年出來之後他還是他。

憑什麼?

周蕩現在相信專業老師說的,恨意不會消失甚至不會減輕,它會跟受害者和家屬一輩子,它會在下一次同樣事件發生時再次擠壓受害人,社會上抄著手指責受害者的聖父聖母無非是慷他人之慨,以人度己。

針不紮在自己身上,都以為別人的疼是誇裝是裝象。

水果刀隨著修長的手指手起刀落戳進桌子裡,周蕩拍拍手關了窗準備休息,想開了半點不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