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得保看到自家主子帶著容靜秋步履匆匆的走來,眼裡明顯看到一抹詫異,但等兩人走到近前時,他已經很好的收起了那抹驚詫,臉上揚著笑容給兩人請安。

趙裕輕輕地點了下頭,示意馮得保開啟書房。

馮得保眼角餘光瞄了瞄神色平靜的容靜秋,他不知道這兩人要幹什麼,但主子的命令卻是不得不遵從,遂趕緊開啟書房的門,躬著身子讓兩人進去,然後自己正想進去侍候,就聽到主子的命令聲,“不用進來侍候。”

他邁進去的那隻腳不得不往回縮,悄然地探頭瞄了一眼,結果看到容靜秋笑眯眯轉過頭來看他,頓時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趕緊縮回頭,掩上書房的門,遣走守門的小太監,自己親自守著。

容靜秋早就知道馮得保是十分在意她進這書房的,前院也就這裡是禁區,這老閹人是怕她奪權,哼,這老東西最不是東西。

這間書房並沒有多少花裡胡哨的東西,兩邊厚重的架子上都擺滿了書,寬大的紅木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在書桌的旁邊有個放著畫軸的青花瓷大缸,她沒去開啟這些個畫卷,畢竟據她所知,趙裕對丹青並不感興趣,那這些畫卷估計就是擺個樣子罷了。

牆上掛了一兩幅名家字畫,她沒有這方面的嗜好與鑑賞能力,瞄了兩眼就收回目光,實在看不出這些名家之作有何特別之處。

其實這裡她並不是第一次來,上輩子偶爾來過一兩次,那時候正演著賢妻的她來此給趙裕送過幾次夜宵,當時趙裕很高興,但竇嬤嬤卻私下裡跟她說,女人的本份是在後院,跑去前面的書房就是不安份,萬一有外男衝撞了那就就不好了,到時候讓殿下的臉往哪裡擺?

簡言之,這裡是趙裕召見幕僚的地方,她時常出現在這裡十分不妥當,會妨礙了趙裕的大事,那就是她之過了。

現在想來這些話都是純扯淡,她是趙裕的正妃,其實她的適時出現給予幕僚一定的關懷對於趙裕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夫妻一體,她代表的就是趙裕的態度。

四王妃吳氏就是這麼做的,四王爺府裡的幕僚,她哪個沒有關懷到?這也造就了她的好口碑,四王爺曾經就說過這麼一句話,吾妻實乃賢內助也,十分肯定妻子的功勞。

如今回想,竇嬤嬤是不想她得人心,不希望別人讚頌她的美名,而她那時候太年輕,輕易就讓她拿住了。

正悵然間,就聽到趙裕的聲音響起。

“你跟他置什麼氣?”趙裕笑著看她。

容靜秋回神,不悅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我看他不順眼,不行嗎?”隨後想到他為自己驅逐了竇嬤嬤,而且現在後院管事的人都是她的人,遂語氣又和軟了一些,道:“我跟他互不對付。”

“他是我身邊的老人了,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這人是有私心,但忠心毋庸置疑,”頓了頓,他語氣一轉,森冷道,“如果他敢對你作出不敬的事情,我絕不會輕饒他……”

“只要他不犯我,我也沒想把他怎麼著。”容靜秋笑了笑,趙裕這些情感,她是真懂,畢竟自己身邊也有陪伴多年的奶孃林安氏,如果趙裕讓她驅逐林安氏,她肯定會反臉的。

以己度人,她並不想趙裕為難,更何況他之前趕走他的奶孃竇嬤嬤,是為了她能掌控後宅,不讓竇嬤嬤處處礙她的眼。

夫妻倆這些對話,外面的馮得保不用伸長耳朵也能聽得見,他初時微微詫異,後面卻是再度驚出一身冷汗,心裡無比清楚,這些話是主子刻意說給他聽的,這既是在敲打他,也是給他劃清底線。

這麼一想,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比起竇嬤嬤,顯然主子對他更寬容,至今竇嬤嬤母女還頗有怨言,其實他知道主子趕走竇嬤嬤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竇琪,看出她心思的主子不想將此人收房,所以順水推舟把她趕走,這也算全了與竇嬤嬤母子的情份,要不然這竇琪哪還能活著?

他在心裡掂量了一下容靜秋的那句話“只要他不犯我,我也沒想把他怎麼著”,這會不會是她放出出和解的訊號?不過他得罪她頗深,真得能退一步兩相言和?

他還是持懷疑態度,容靜秋這樣的皇子妃其實並不在他的設想之內,他以為主子會娶個好糊弄的貴女進門,然後由他把持一切,這樣不用擔心她會壞事,豈不是更安全?

本來喜不喜歡這樣的問題從來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皇家的人哪個城府不深,沒有人會把喜歡這樣深層次的問題展現出來的,就算刻意表現,是真還是假同樣有待商榷。

這也是他一直以下犯上挑釁容靜秋底氣所在,一方面覺得主子太過看重容靜秋,另一方面又覺得主子或許不是真的喜歡她,只是順水推舟地讓人以為他真的在意喜歡這位正妻,營造一抹深情的假象,這樣的例子他又不是沒有見過。

皇帝與柔妃不就是這樣的嗎?愛重時深情款款,不愛時轉身就能離去,甚至連她留下的惟一子嗣也視而不見,這是哪門子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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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是個閹人,他也知道真喜歡一個人,無論她是什麼樣子,那份喜歡也不會消失。

書房裡的兩人不再討論馮得保這個喪氣的話題,在趙裕給她展示的藍圖面前,她早已馮得保這個不討喜的老太監拋到九霄雲外,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畫得有些花的規劃圖。

她的臉上有驚歎,又有無數的想法飛快閃過,於是她一邊看這規劃圖,一邊急著問趙裕,“這是京郊附近的地形圖?”

“不是。”趙裕在她身後半擁著她用手指著一端到另一端,“這是臨近幾個地區的地形圖,這一帶乾旱得尤其嚴重,除了賑災救濟之外無有他法,這一帶或許還可以搶救一二……”

“因為蜿蜒的匯江貫穿這一帶。”容靜秋一下子就點出了關鍵所在。

趙裕心情極好地在她嫩滑的臉龐上親了一下,“你說得沒錯,自從去年我們以皇莊為中心給周圍村莊修了灌溉水渠,那些個村莊並沒有耽誤今年的春耕,”轉身把案上的卷宗拿過來遞給容靜秋,“你看看,這裡有詳細的資料。”

容靜秋沒有遲疑,伸手就接了過來,開啟很仔細地看了起來,看這樣子,從去年周圍村莊那引水灌溉工程開始,他就開始收集詳細的資料,最新的資料是十日前的,這上面說今年春耕並未受到乾旱天氣的影響,一切都像往年那樣順利進行,跟她莊子上的情形是一模一樣的。

趙裕耐心地等她看完,並不催促,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那張規劃圖上。

容靜秋看完這些,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情了,合上卷宗之際,她的目光注視在標註匯江的那一塊地形上,很仔細地看著匯江流經之地山川風貌,中間標註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乾旱頗為嚴重的地帶。

“你什麼時候開始讓人收集這一帶的資料?詳盡嗎?”她頭也沒抬地問趙裕。

趙裕道,“從你開始給你那莊子引匯江之水灌溉就開始收集的,要不然哪會標註得如此詳盡,這些都是我的人去做的,不是工部那些懶貨做的。”

容靜秋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那個時候趙裕還沒有進工部,哪裡能調動那個部門的人?不然一頂僭越的帽子就能扣到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