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風氏捅了捅容馬氏的腰腹處,眼睛往那邊人群裡努了努,“二弟妹,你看,那不是二叔嗎?”

容馬氏聞言,連轉頭去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恰好這時天上的煙花正綻放開,她一副被煙花吸引的樣子,好一會兒,才看向容風氏,“大嫂,你剛說什麼?我一時看這煙花看花了眼,走神了,沒聽著。”

容風氏也不是真傻,看到這裝傻充愣的容馬氏,暗自撇了撇嘴角,她是真看不懂這對夫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能看出兩人的感情不睦,但容馬氏對二房的利益又看得很緊,半點也不會輕易讓人佔去,實在怪哉,遂扯了扯嘴角道,“我隨口說說,沒什麼。”

容馬氏也不在意,眼角已經瞟到容鴻已經離開了,她這才輕輕地撫了下鬢邊被風吹亂的秀髮,她才不管容鴻會去哪裡,反正與她都沒關係。

容靜秋笑著過來拉容馬氏的手,“二嫂,走,跟我去放煙花,這可好玩了。”然後又朝抱著孩子的容風氏道,“大嫂帶著孩子,就別靠得太近,省得這響聲嚇著孩子驚了魂就不好了。”

容風氏聞言,趕緊把自家孩子抱遠點,滿臉感激地道,“還是三姑娘想得周到,看我這當孃的都不如你細心。”

容靜秋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對這些恭維話半點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容風氏現在對著她說的都是好聽話,至於容風氏的內心如何想的,她才懶得去猜。

“這大過年的,嫂子何必去應酬她,俗人一個。”

聽到容靜秋的點評,容馬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假意抬槓道,“我們誰不是俗人?”

容靜秋挑眉道,“對,我們也是俗人,但跟她不是一樣的俗人。”

這話聽著就有點意思了,容馬氏細思一會兒好想也有道理,容風氏有容風氏的活法,她也有她自己的活法,只要不害人,就誰也管不著?

容靜秋見容馬氏轉過彎來,“好了,不說她了,今兒個盡情地放煙花。”

她得把握住這個年節的愜意與快樂,興許往後數年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情與熱鬧,如果她明年能順利逃出去,再與他們相見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如果逃不出去,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總之怎麼想,她都覺得這就像是最後的狂歡,內心倍感珍惜。

煙花在綻放,笑聲在依舊,容靜秋恨不得把這份快樂延續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但典終人散總免不了,她不知道何時回到東跨院的,更不知何時睡熟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天地又變得安靜不已。

她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覺,直到梅兒那一聲,“姑娘醒了?”

帳子被掀開,光線強烈地刺進來,她這才眯了眯眼,完全清醒了過來。

梳洗過程當中,梅兒跟她稟報今兒個會有什麼人過來拜年,老夫人容傅氏身邊的蘭嬤嬤過來請她到寧安堂去,老夫人要她陪著見客云云。

容靜秋愣了愣神,沒想到容傅氏會來這一出,她發現她現在都成了容傅氏炫耀的工具了,這轉變怎麼看都透著幾分諷刺的意味,她可沒忘記這祖母是有多討厭她的。

罷了,既然還在這府裡混著,那就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吧。

換了身新做的衣裳,戴上華麗的頭面,用過了早膳,她這才捧著暖手爐慢悠悠地往寧安堂而去,府裡此時都是白茫茫的景緻,她也沒有什麼心思去看,就這樣慢慢地踱到了寧安堂的門口,哪知卻遇上了母親容金氏。

真是稀客,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容金氏會親自到容傅氏這兒來了,這對婆媳算是半公開地表示不和。

容金氏看到大女兒愣然了一下,嘴唇嚅動了一下,終究沒有先說話。

容靜秋按禮數地福了福,然後直接越過容金氏率先進去了寧安堂,同樣一句話也沒有說,這讓容金氏的眼裡頓時漾滿了失落,半晌移動不了腳步。

“夫人,我們也趕緊進去吧,省得老夫人挑刺。”花嬤嬤低聲勸了一句。

她心裡不免嘆息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覺得自家夫人這都是自找的,而她如今想要為她們母女倆彌補裂痕也沒有辦法,林安氏已經不與她合作了,她為此還去找過林安氏,哪知林安氏的態度極其冷淡,直說二夫人說話太傷人,她不忍三姑娘再傷心云云,親緣強求不來,那就不求了。

一盤冷水潑給她,當場淋了她一個透心涼,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容金氏抿緊嘴唇,攥緊自己的帕子,想到今日還有客人上門拜年,要不是她還佔著定遠侯夫人這個位置,估計容傅氏也不會喚她來見客,她強打起精神來,無論如何她都得扮演好一個侯夫人。

等她邁進寧安堂的廳堂時,就聽到裡面的笑聲,有夸容傅氏養了個漂亮孫女的,還有夸容傅氏會教人,把孫女教得極為出色,要不是聖人搶去當了兒媳,她都想要搶回去當自家孫兒媳云云,這些話逗得容傅氏哈哈大笑,然後就是謙遜幾句,最後更是道,“不過我這孫女能被聖人看上指給九皇子,那也是她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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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老姐姐你教得好……”對方立即恭維了一句。

容傅氏的笑聲更得意幾分。

容靜秋被這個拉一下,那個拉一下地套近乎,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畢竟上輩子當了好幾年的九王妃,她對這樣的場合不陌生,應對上無可挑剔,這讓那群雖然表面恭維實則是想挑刺的老夫人們,均歇了這份心思,真正由心底讚歎容傅氏是真養出了個好孫女。

熱鬧的氣氛,在容金氏進來時,微微窒了窒。

這群人都是各府的老夫人,家世上能跟定遠侯相提並論的幾乎沒有,要不然也不會早早就登門拜年拉關係,這裡面的門道非常講究。

容金氏生在公侯之家,心裡門兒清,遂揚了抹得體又不失矜持的笑容進去與這些個長輩逐個打招呼,她與容傅氏不同,正兒八經的侯夫人,眾人面對她時就不說那麼多玩笑話,畢竟這位年前剛死了個女兒,聽說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

眾人都一致地不去戳容金氏的傷心處,但氣氛變得有些悽清也是事實,容金氏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不大看得上這些人,但該有的應酬卻是不能少的。

容靜秋順勢坐了下來喘口氣,她也不管這氣氛變得如何,該頭疼的是容傅氏,又不是她。

容傅氏就知道容金氏一進來就會這樣,大過年的,她是不想見到容金氏那張晦氣不開顏的臉,但禮數不可廢,真把容金氏晾在一邊,別人就該猜測容家內部不和了,所以硬著頭皮也得把容金氏給拉出來溜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