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靜秋最後一次聽說張季卿的訊息,是清瀾郡主過來時閒話說的。

張季卿的妻子雖然沒有去告御狀,但他們母子仨的離奇起死回生,再加上張季卿認罪伏法十分之快,倒是讓一些迂腐的言官為他說了好話,這讓張季卿撿回一條命,不過得終身流放到邊境苦寒之地服勞役,且永不能赦。

“照我來說,倒是便宜了他,這種人死不足惜。”清瀾郡主恨聲道,喝了口熱茶後又道,“不過沒想到他那妻子還願意陪他流放,據去看熱鬧的人回來說,他的妻子說不管他是好是壞都是她的一片天,而且還是孩子的親爹,她願意給他改過的機會云云,搏得不少去看熱鬧的人一片叫好聲,聽說張季卿還感動得熱淚盈眶,最後一家大和解。”隨後不屑地嘖嘖了兩聲,“看來她還想再死一次。”

容靜秋最近又睡不好,這讓她的精神有些萎靡,費了些功夫才想起來好姐妹說的是誰,自打看清了張季卿妻子的本質,她就沒有再管過這檔子事,至於後續如何發展就不關她的事情了。

“求仁得仁,她自個兒歡喜便好,誰也管不著,倒是苦了那倆個孩子。”她輕聲道。

“誰說不是呢?難為你娘還特地為她辦了一場法事,本來藉著這個由頭,她回鄉也好,留在京城也好,你娘都會幫她到底,這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聽到清瀾郡主這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話,容靜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天底下以夫為天的女子多了去了,我們也管不來,好了,就別再提這樁命案來掃興。”

清瀾郡主想想也對,提起來只會讓人心裡不舒服,遂轉了個話題,“算了下日子,你家六妹妹似乎也快到了要進東宮的時間,怕是要忙活一陣子。”

“嫁妝什麼的,我娘都備好了,其實也沒多少可忙活的。”容靜秋道,不外乎到時候裝扮一下府邸喜慶點,但納側妃畢竟比不得娶太子妃,禮儀會簡化許多。

容靜季現在被皇后派來的嬤嬤教導禮儀規矩,日子頗有些難熬,她在一旁看著心裡極不舒服,但又莫可奈何,畢竟以皇后的稟性,沒人能幫得了容靜季,連太子都未必能勸說得了他的母后,更遑論是旁人?

清瀾郡主看容靜秋的神色有些冷,就知道她不滿意容靜季嫁給太子,但事以至此,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於是她也識趣地不再提這個話題,再聊起天時都是揀些輕鬆的話題來說。

容靜秋這兩天想了許多,不管趙裕打了什麼主意,她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自己的步調不能亂,賜婚聖旨一天沒有下達,她就還有再掙扎的餘地。

想明白後,她再度去找母親容金氏談談。

容金氏聽到女兒的來意,神色微微一頓,揮手示意一旁侍候的人先退出去,然後握緊女兒的手道,“秋丫頭,為娘知道你心裡現在為這婚事著急,但咱們不能胡亂指一個人就當女婿啊,這事急不得,得慢慢來。”

對於大女兒的婚事,她其實心裡比任何人都急,但經歷了薄景然和張季卿這兩人之後,她發現不能再找這些酸腐文人了,還是得在世家子弟中尋找才行,這樣的人家才知根知底,省得被人矇騙。

容靜秋很想說真拖不得了,若是有法子,她也不會勉強自己去找張季卿這樣的人。

“娘,女兒只是覺得這一入冬,過年也就不遠了,明年女兒就又大了一歲,這婚事還是早些定下才能安心。”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容金氏這回不好哄了,容靜秋微皺眉想到,估計還是因為薄景然和張季卿這兩人鬧的,這麼一想,她都要恨死這二人了。

正在她還要再說些什麼話說服母親之際,外頭有侍女稟道,“夫人,四夫人過來了。”

容李氏?

她來幹什麼?

容靜秋與容金氏對視一眼,母女倆都有些摸不清頭腦。

容金氏道,“請她進來吧。”

門簾一挑,容李氏就笑眯眯地進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看起來比她要老些的婦人,這婦人頭髮梳得很是齊整,看面相有點精明。

容靜秋認得此人,前些時日容李氏生日時見過,這是容李氏孃家嫂子李何氏,丈夫當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六品都察院都事,升遷幾乎是無望了。

看到長輩到來,她還是起身給人行禮。

容李氏忙道,“秋丫頭別忙活了,都是自己人。”

李何氏雖然是小官的妻子,但因為容李氏的原因,倒也不怯場,上前就給容金氏見禮,然後一臉熱情地拉過容靜秋,“三姑娘真是越瞅越俊。”更是含笑地上下打量。

容靜秋不太喜歡與人這般親近,而且也不喜歡對方打量的目光,於是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客氣地笑道,“李家嬸母謬讚了。”頓了頓,“四嬸,李家嬸母先坐,我下去讓人沏碗好茶來。”

說完,她福了福,當即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