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二十一年的春天珊珊來遲,但這不妨礙人們賞春的熱情,定遠侯府就辦了一場盛大的賞春宴。

奇花異草競相開放,到處一片欣欣向榮,遊人都穿著新做的華麗春裝從中游弋,處處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容家老夫人容傅氏最喜歡這樣的場合,畢竟人人都得奉承她,這讓她覺得自己能再多活幾年,老臉上滿是光采。

正與幾位老姐妹聊著京中的趣事,斜眼看到坐在一邊的大兒媳婦容葉氏聽到下人稟報後,眉尖蹙了蹙,她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這是要觸誰的楣頭?沒見到還有客人?

容葉氏光顧著剛聽來的訊息,沒有瞧到婆母的臉色冷了下來,反倒是坐在另一邊的四兒媳婦容李氏看到了容傅氏臉上的不悅,微微垂眸,希望大嫂惹怒這老祖宗,那就有好戲看了。

容傅氏礙著場合不好作聲,好在這老大家的也趕緊補救,悄然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一旁坐著的容李氏仗著老夫人對四房的偏愛悄悄偏著身子想要偷聽一二,可惜這大嫂的聲音實在是小,她什麼也沒聽到,嘴不由得撇了撇,眸子掩下嫉妒與嘲弄,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算仗著有個當太子妃的女兒撐腰掌了侯府的中饋,這老大一家依舊染指不了侯爵之位,最終還不是讓二房襲爵了。要怪就只能怪這老夫人是妾扶正的,生大兒子生早了,嫡子之名有點名不正言不順,襲爵之時恐會被聖人降爵承襲,為穩妥起見,嫡出之名無可動搖的二兒子繼承了爵位。

容李氏是四房,爵位如何也輪不到她家,所以對於大房和二房多年來的鬥法只是作壁上觀。

容傅氏聽了大兒媳婦的耳語稟告,臉色未變,但眸子卻沉了下來,很快就以更衣為名與大兒媳婦先行離開。

容李氏想要跟上去,被大嫂一個眼光掃過來,她就坐著不動了,心裡暗自不爽,好一會兒,看到二嫂容金氏正姍姍走來,她起身笑著迎了上去。

“二嫂怎生來得這麼遲?婆母與大嫂剛剛去更衣了,只能留下我在這兒陪客。”然後悄悄拉了拉容金氏的衣袖,團扇一遮,悄語一句,“不知大嫂跟婆母說了什麼,兩人匆匆離去。”

容金氏是當今的定遠侯夫人,偏偏府中大權又落在大房手裡,訊息並不靈通,一聽這話臉色幾乎繃不住,好在還記得有幾位其他府邸的老夫人在,她還能維持著風度地上前一一見禮,直說自己來遲了該罰。

端得落落大方,幾位老夫人對容金氏頗多讚揚。

對於定遠侯府混亂家事幾人都知之甚詳,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沒人會自討沒趣地插手別人的家事。

明媚的初春太陽照不到的地方里,容傅氏端坐在首位,眼簾微微垂著半遮住那渾濁的眼珠子,緊繃的神色看得出來正大怒著,一旁的心腹朱嬤嬤忙給她撫背,細聲勸慰,怕她氣壞了身體。

容葉氏有些為難地看了眼坐在另一邊的丈夫,然後又勸說,“婆母息怒,這都是太子妃的意思,娘娘那邊……”說到這裡,一時悲痛,她忍不住抽出帕子哭了出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容漳不悅地看著髮妻在那兒聳動著肩膀哭得不能自已,他不能襲爵搞不好就是她帶衰的,不悅歸不悅,勸還是要勸的,“娘,莫誤了太子妃的大事。”

容傅氏抬眸看了眼大兒子,這兒子出生時,她坐穩了容家貴妾的位置,只可惜那時候還是那賤人佔著正妻之位,她的兒子才沒能成為嫡子,後來更是被丈夫放棄了。

微微嘆息一聲,愧疚之心佔了上風,她妥協了,“想接就去接吧。”隨後又是不甘心,“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幾天活頭了,被她克著就克著了……”

“娘,你這是折煞了兒子啊。”容漳適時地跪了下來。

容葉氏不敢坐著,也跟著起身跪下。

賞春宴辦得虎頭蛇尾的,容金氏把貴客一一送走,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她正要轉身到廚房去看一看給婆母熬的補品,就看到老夫人身邊的侍女珍珠匆匆尋來,“二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容金氏不解,但還是沉下心思,徑自帶著人往老夫人住的寧安堂走去。

她趕到時,正好看到丈夫容漳也匆匆趕來,夫妻倆對視一眼,均不知道容傅氏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哪知,等容金氏剛走進去,就聽到容傅氏吩咐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吩咐朱嬤嬤到莊子去接三姑娘回來,你是她親孃,也派個人一塊兒跟去吧。”

這訊息讓夫妻倆一怔,容漳是蹙眉不悅,容金氏卻是掩不住臉上的喜色,怕丈夫這大孝子出言反對,她忙應聲,“是,兒媳這就去吩咐下人。”轉身就急急地退了出去,準備與大嫂好生商量一番。

京城外,有好一段路都是黃泥地,天旱久未下雨,馬車經過時都會揚起一陣塵土。

不遠處的小山崗上,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少年郎騎在馬上看著那經過的兩輛馬車揚起的煙塵滾滾,滿眼都是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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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小的剛看清楚了,這好像是定遠侯府的馬車……”不遠處騎著馬做家丁狀打扮的少年急匆匆奔來。

“定遠侯府?”

聽到這四個字,守在黑衣少年附近的幾個同樣年紀的家丁忍不住竊竊私語了幾句,然後齊刷刷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

黑衣少年突然拉出一條黑巾矇住鼻子嘴巴,看了眼那穿著家丁狀的少年道:“你就不要去了,其他人也蒙上臉跟我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