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對於明謹兒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

但沈父則是不同,他面色都紅潤了不少,將徐弘毅的話,全給當真了。

沈沉英實在看不過眼,便將話給說得明明白白,點醒了其餘人,卻被沈父訓斥一通。

“二哥。”他氣得出了堂屋,往沈沉奚快步走了過來,“你說爹怎地就瞧不明白!”

還說是里正看得起他們沈家,當真是把他給氣得七竅生煙。

“爹性子老實。”沈沉奚簡單幾句,旋即望向明謹兒,“灶房中煮著什麼?”

“豬下水,正滷著呢。”提起那香噴噴的滷味,明謹兒的神情緩和了不少,“今日定要讓你們饞得舌頭都給吞下去!”

“聞著是香。”沈沉奚順著她的話頭往下說。

眼見兩人都如此雲淡風輕,沈沉英便洩了氣,他暗自懷疑是自個兒小心眼,可又不願承認。

直至沈母見他沉著張臉,抬手未曾用全力地拍了他腦袋,“你如今當真是翅膀硬了,怎地能與你爹爭辯?”

“難不成順著爹的心意才算孝順?”沈沉英梗著脖子,他覺著自個兒做對了,便如何也不低頭,“我是不忍看他被人誆騙了!那裡正一家子都是豺狼,遲早要將爹給吃得骨頭都不剩!”

“你胡說些什麼!”沈母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沒得讓人給聽見!”

沈母亦是看得清楚,便也未曾說沈沉英是看錯了,只是擔憂這些話被人聽去,萬一給里正扇了耳旁風,又要讓沈家惹上麻煩。

明謹兒見狀,便朝著沈沉奚眨眨眼。

她的暗示已然明顯至極,沈沉奚將唇邊笑意壓下來,這才開口:“待今日晚些,我再與爹說上一說。”

一聽這話,沈沉英便安分了。

沈母看著他,竟有些過意不去,是她當初選錯了人,才讓幾個孩子跟著受牽連,甚至窮苦了許多年,“莫要耽誤了你溫書。”

“無礙。”沈沉奚說著,眼眸垂了垂,“娘,你與爹這些時日便好生歇著,如今將身子養好才是正策。”

他一向不會說些關切的話,更會不吭聲地做些實事出來。

如今這場景,可是鮮有發生。

沈母聽得眼眶都紅了,她近來身子不爽利,便連說幾句話都覺著不好受,卻還是給聰慧的二兒子給看了出來。

“我託了同窗,許是明日便能從縣裡請來大夫。”沈沉奚又將話說全了,旋即一卷衣袖,幫著沈大哥去修整石磨。

明謹兒可不信是託了同窗,他如今不知在外做些什麼營生,瞧著是能賺大錢的活計,僱人請個大夫來,不比欠下人情好些?

她癟癟嘴不說話,轉身朝著灶房去了。

將鍋中滷著的豬下水加了些鹽,攪和幾下,回頭便險些與沈沉奚撞了個滿懷。

“你……”明謹兒嘴中的話打了個轉,她佯裝鎮靜,“你不是幫著大哥推磨?”

“大哥不讓。”沈沉奚簡短回應,那雙眼眸直直望著明謹兒。

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潭,多望上剎那,好似就要被拖了進去,再也走不出。

明謹兒垂首,她瞧著自個兒腳上的布鞋,“灶房這麼大點兒地方,你身量又高,佔了位置。”

她是在明著趕人。

沈沉奚卻一摸衣袖,拿出了一條手帕。

是細膩柔軟的布料,上頭繡著一朵未曾全然綻開的蓮花。

明謹兒看得怔了怔,她下意識抬手接了過去,才摸出來手帕中還包著東西。

再將手帕給開啟,便是一支銀簪子。